油渍斑驳的塑料桌布上,凌元菁用竹签画出连绵的雪山轮廓:“十八岁生日那晚第一次梦见,我穿着红色羽绒服站在雪地里,像是在等谁。”竹签“咔”地折断在峰顶,“可是每次快要等到的时候,雪崩就来了。”
陈妤妤的烤玉米僵在嘴边,糖霜簌簌落在她新买的JK裙上:“等等!你是说连续剧式的梦?还自带灾难片特效?”
“更可怕的是,”凌元菁蘸着辣椒油在雪山旁画了个人形,“今天弹琴时看到的那个高老师,和梦里的人……推眼镜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食指抵住自己鼻梁,无名指微微蜷起,“就像这样。”
陈妤妤突然夺过她的手机,飞快输入“心理学重复梦境”。
屏幕蓝光映得她表情肃穆:“弗洛伊德说反复梦境是潜意识在......”
“不是心理问题。”凌元菁按住她的手,“他那双眼睛,我在梦里见过,一模一样。”
邻桌突然爆发出哄笑,几个男生举着啤酒瓶撞在一起。
玻璃碎裂声中,陈妤妤猛地抓住凌元菁的手腕:“快看门口!”
高郁憬正站在大排档的彩灯下,深灰西装与油腻的塑料桌椅格格不入。
金丝眼镜的冷光压不住那双琥珀色瞳孔,仿佛阳光穿透冰层时折射的暖调。
他抬手推眼镜时,蓝宝石蝴蝶胸针在霓虹中闪过一线光芒。
“他无名指有颗痣!”陈妤妤掐得凌元菁生疼,“和你画的一模一样!我5.0的视力可不是吹的。”
凌元菁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终于明白梦中为何总看不清对方的脸。
每当那人要转身时,风雪就会模糊他的五官,只留下无名指上那颗痣,像雪地里唯一的坐标。
回宿舍的路上,陈妤妤把易拉罐捏得噼啪作响:“科学解释不通的话,就只剩两种可能了,”她突然转身倒退着走路,“要么你被外星人植入了记忆,要么...”路灯在她身后炸开一团光晕,“你们上辈子爱得惊天动地!”
凌元菁笑不出来。
她摸到口袋里的黄铜钥匙,齿痕正硌着掌心。
路过琴房时,她鬼使神差地抬头,顶楼那扇窗透着微光,隐约有人影站在钢琴旁。
手机突然震动,文学社的邮件提醒跳出来:
“明早9点与指导老师高郁憬面谈《雪夜来信》修改事宜”
夜风卷起落叶,一只蓝蝴蝶掠过公告栏上高郁憬的教师简介照,翅尖扫过“研究方向”一栏的烫金字——
“文学与记忆的互文性研究”
高郁憬第一次梦见雪山时,是在父亲逝世周年祭。
灰烬燃烧过后的苦涩还留在鼻尖,午夜被刺骨寒意惊醒。
梦里他跪在雪地里,掌心贴着一块冰凉的墓碑,碑文被积雪覆盖,只露出半个“元”字。醒来时空调显示26度,冷汗却浸透了丝绸睡衣。
起初他以为是压力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