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元菁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高郁憬正站在窗前。
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深灰色的西装上切割出细长的金线,像是被什么锋利的记忆划开的伤口。
她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笔帽上的蓝宝石胸针在光线下闪烁,像一只随时会振翅的蝴蝶。
而在桌上的铁盒里有张烧卷的纸片上,画着戴蝴蝶项链的少女轮廓。
“高老师,”她故意把《雪夜来信》的稿纸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您说小说里雪崩的意象是不是太刻意了?”
高郁憬转身的瞬间,钢笔“啪嗒”一声滚落。他弯腰去捡时,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很像她梦里雪地上的那道裂痕。
“悲剧需要必然性。”他声音平静,可整理稿纸的手却将纸角捏出了褶皱,“就像雪山注定崩塌。”
凌元菁突然倾身靠近,橘柚香气拂过他僵硬的肩线:“那如果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呢?”
那次的交谈因为导员的一个电话不了了之,但这更让凌元菁相信,他和梦里的人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文学理论课上,陈妤妤举手的样子像要拆了教室:“教授,您说《雪国》的虚无主义体现在徒劳之美,可我觉得川端康成在火车玻璃那段描写里藏了更残酷的东西。”
她的手在桌下猛戳凌元菁大腿,这是她们约好的求救暗号。
“比如倒影中女人眼睛的比喻,”凌元菁立刻接话,“刹那的美定格成永恒的囚牢,就像...就像蝴蝶标本。”
后排传来一声轻笑。
凌元菁回头,看见高郁憬不知何时坐在最后一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让她想起办公室那天。
“说得好。”他突然开口,“但为什么是蝴蝶?”
为什么呢?后来直到下课她也没有回到这个问题。
从那天起,高郁憬开始频繁出现在文学史课堂上。
他总是坐在最后一排,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可每当凌元菁回头,他又总会恰到好处地低头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