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奇闻声回头,看到是我,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转头,似乎还想和小伙伴再玩一会,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
我无奈地走近,看着儿子几乎成了个小泥猴的样子,太阳穴隐隐作痛。
弯下腰,试图拉起贝奇:“好了,贝奇,天黑了,我们该回家了。”
“不要嘛!再玩一会儿!”贝奇扭动着身体,小手抓住我的手臂,试图赖在原地。他手上的泥沙立刻蹭到了我的袖子上。
我耐着性子:“明天再玩,现在必须回家吃饭。”
贝奇不依,直接一屁股坐回沙地上,小腿乱蹬。
我叹了口气,知道讲道理没用,只能弯腰,一手抄起贝奇的腋下,另一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强行把他抱了起来。
贝奇立刻在他怀里挣扎起来,脏兮兮的小手和小脚毫不客气地往酷拉皮卡身上招呼,刚才好不容易保持干净的胸前立刻印上了一片湿漉漉的沙泥印记。
贝奇大声抗议:“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我没理会他的叫嚷,只觉得手臂上的重量格外沉,孩子的精力旺盛得像个永动机。
我抱着扭动不休的儿子往回走,步伐有些踉跄。
看着自己胸前和手臂上的污渍,再看看怀里那个还在不服气地撅着小嘴、满身泥沙的罪魁祸首,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自己真是越来越邋遢了,连保持基本的整洁都变得困难。
这样下去,或许真的该考虑雇个保姆了,否则光是应付这个精力过剩的小家伙就能耗尽我所有心力。
低头看了眼怀里终于因为累了而稍微安静下来的儿子,他打了个哈欠。
算了,我们父子俩都这副模样,也别费劲收拾了,先吃饭吧。
我抱着贝奇推开门,屋里的灯光瞬间驱散了傍晚的阴影。
怀里那个满身是泥的小家伙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爸爸!”贝奇猛地挣扎了一下,脏兮兮的小手指着地面:“我的小房子!你把它踩烂了!”
我低头,果然看到门口一堆湿沙子和几根树枝组成的“建筑”被他匆忙的脚步踩得七零八落。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你这个小坏蛋!”我没好气地说道,腾出一只手,用力在贝奇还沾着沙粒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吃饭时间了还在外面疯玩,是不是想挨打了!”
贝奇被拍得一缩,瘪了瘪嘴,但听到“挨打”立刻收起了哭闹的架势。
我抱着他往客厅走,脚步有些沉重,语气也跟着放沉:“安静点,家里有客人在。”
贝奇果然立刻安静下来,那双被泥土衬得格外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他小声问道:“鲁西姆要留下来吃饭吗?”
我抱着他走到客厅中央,看到坐在沙发里,姿态悠闲的库洛洛,心里的烦躁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强压下那股不适感,对儿子说:“你得乖一点。”
贝奇闻言,立刻挺直了小小的脊背,扬起满是泥痕的小脸,声音脆生生的:“我很乖的!”
我看着他这副急于表现的样子,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但想到屋里坐着的那个人,还是严肃起来。
我板起脸,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浴室方向:“现在,立刻去洗手。”
我顿了顿,加重语气:“再不去,今晚就没有奶油汤喝了。”
得到解放的贝奇立刻蹬蹬蹬地跑开,小脚丫在地板上留下几个模糊的湿泥印,直奔客厅。
他刹住脚步,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望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陌生男人。
男人正侧对着他,目光似乎落在前方亮着的电视屏幕上,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称得上俊朗,只是那过分浓黑的眼睛和微微下敛的眼角,透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郁感。
他的黑发长及肩部,被仔细地束在脑后,一丝不苟,然而鬓角处却夹杂着几缕过早出现的灰白。
他身上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衬衫,看起来有些不太合身,布料紧绷地裹着他臂膀上贲起的肌肉线条,胸前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几颗,露出底下线条分明却肤色苍白的胸膛。那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缺乏血色的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酷拉皮卡记忆中清瘦了不少,像是大病初愈,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质感,却又与他肌肉蕴藏的力量感形成奇异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