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林园，晚风微动。

若是有人路过这段人迹罕至的小路，怕是会被那凉亭中不符合现代科学价值观的鬼影吓得魂不守舍。

凉亭内两人一器灵皆是满脸肃穆，气压低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这种作孽的邪法早就在私底下流传开了是吗……”

盛惟行很快就从白玄的话中提炼出关键，深觉犯罪目标107这个案子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得尽快上报、慎重处理。

白玄点点头，下意识地看了涂良一眼后说道：“按理来说，普通邪祟不可能轻易就能吞噬一个器灵并炼化为自己的功力。我也是几个月前才偶有听闻，似乎出现了一个所谓的秘法，那些邪祟开始对各种有灵之物进行有计划的谋害。”

“对于人类而言察觉不到这件事有多么恐怖、信息传递速度慢很正常。我想……有些小妖恐怕都已遭遇不测，至于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反倒因此还能留下一条小命。”

白玄说完这段话后幽幽地叹一口气，在这寂静的林园之中显得有些瘆人。

邪祟、鬼魅、精怪、器灵……

对于盛惟行来说，特案六组迄今为止正面碰上的后两者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尤其是“器灵”，今天算是久闻一见，才会将白玄误认成了“鬼”。

“涂先生在鹤市认识这么多人物，有听说过这事吗？”

盛惟行注意到明显走神的涂良突然发问，月光只照亮他的半张脸，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情绪难以看得真切。

涂良趴在冰凉的大理石板桌上，目光有些幽怨地盯着盛惟行，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事实上，涂良并不是有藏私心理，而是因为他想快速结案、淡出特案组的视线。

所以一开始就给自己披上了马甲，道行仅仅26年的“兔子精”听上去比较人畜无害……

虽然自己在特案六组眼里，一脚蹬没一只邪祟或许早就和“人畜无害”搭不上边了。

但没想到，这个案子还能事态严重程度二度升级。

他都已经有足足两天在特案六组的“关照”下住进酒店后没能变回原形、窝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小被子里睡个好觉了！

更别提去干点“私事”。

再这样下去真是让妖受不了——

“怎么不说话？”

盛惟行话尾的语调微微上扬。

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吐露干净的白玄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看看左前方这个、又瞥两眼右边那位。

说针锋相对但态度又挺熟稔和气，论亲密和谐可双方似乎都在防备着什么。

面对盛惟行话中的软刺，涂良有些没好气地开口。

“我天天'朝九晚五、正常上下班，哪有那么多闲心去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除了偶尔收拾几个不长眼的邪祟当锻炼身体，其余的时候根本不会和那些所谓的“同类”打交道。

当然这话涂良并没有说出口，毕竟说得太多，马甲容易被扒拉。

“也是。”盛惟行淡然地收回目光，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深究。

“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一起去吃个晚饭？”

白玄摆摆手，盛惟行便从善如流地抬手作别。

目送这个无事一生轻的器灵远去，盛惟行余光捕捉到涂良想要开溜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涂先生，赏个脸？”

开溜失败的涂良眼珠子一轱辘想起来什么，问：“盛警官难道不着急回去审讯吗？”

男人将手机打开在他面前晃了晃，上面赫然是徐飞飞发来的消息。

“盛队，H省特案管理处负责人陈昭突然来了，我和他说你还在带人盯梢，等明天解除警戒再过来。”

看完这条消息，涂良想起当时徐飞飞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时想不通哪里有些古怪。

涂良随口道：“看来你们特案办也不是什么清水衙门啊？”

面对涂良的调侃，盛惟行不予置评。

“反正扫尾的事不归我管了。走吧涂先生，有什么推荐的店子，带我这个外地人解决一下口腹之欲。”

作为一个融入现代人类社会并不算久的工薪阶层妖，涂良为数不多的几次尝试人类高级餐食都是在团建、作为博物馆门面待客以及姜老留他吃饭的情况下。

所以——

他带着盛惟行来到了自家楼下的一家小酒馆。

居民楼上下两层连通，每一层也就六七十平的面积，意思意思用藤网隔出几个卡座，餐桌和座椅都是再朴素不过的手工木制品。

空调开的温度正适宜，空气中有些许麻椒的呛人香气和醇厚的酒曲味。

见涂良带着人进门来，老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小涂，咋子这个时候带人来吃饭啊。”

“今天忙了点，要两个招牌手撕鸡拌面，”涂良偏过头问对面的盛惟行，“有忌口的吗，要不要来点饮品？”

盛惟行摇摇头，示意他做主就好。

“那就两份调料都正常放，再加一扎冰镇西瓜汁。姐，你家今年新酿的杏桃酒怎么样了，我都馋了好些天了。”

老板唰唰几下写完一张字迹潦草的单子，啪一下给贴在桌面上，头也没抬地回道：“今天刚酿好，我都还没尝个味呢。等着，姐待会给你拿一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