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伊藤却在这时动了,绫濑眼看他的手臂已经挥棒过半,而且角度八成打不到这颗球。
太好了。绫濑都觉得要三坏球了,没想到伊藤直接对内角的坏球挥棒,而且这样看来,他确实是想打内角球。那接下来就......
“盗垒!!”
游击手三岛木大喊,绫濑还从未听他爆发过这么大的声音,打断了绫濑的一切思路。
绫濑霎时间就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球一入手套他就急着站起,却猝然感到从小腿肚到膝盖的强烈滞涩感。
不妙了!
本就因为想东想西错过了最佳时机,又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慢了半拍,这个盗垒,绫濑当然没有杀到。
情况陡然急转直下。
零出局,三垒有人,面对五棒。
得分的手段,能数出一双手的数。
——
“抱歉,是我的疏忽。”绫濑喊了暂停,在投手丘上痛快地对所有内野手承认了失误,看台上的观众因为榊原的盗垒成功彻底激动,整个球场都充斥着他们的声音。
在内野手三三两两的安慰声中,荣纯咬紧了下唇,没有开口。
刚刚他没有错过绫濑前辈起身时的不自然停顿。此时面对面,更能看清楚绫濑额间细密的汗珠,和略微发白的嘴唇。
荣纯低着头,手套遮住他看向绫濑膝盖的视线。他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我的内角球是不是不够强劲,不够解决打者;为什么膝盖会出问题,之前有过吗;如果丢分被追平,前辈的膝盖能撑住延长赛吗?
可是,直到大家都跑下投手丘,荣纯都没有开口询问一个字。
荣纯知道自己是个话很多的人,但比起语言,自己还是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说话。
一开始是他嚷嚷着要建立棒球部,可几乎所有事都让绫濑前辈做了,战术的准备、棒球部的琐事、队员的训练计划。他想帮忙,却很多时候都有心无力。
后来荣纯意识到,作为主将、作为王牌、用投球带领队伍,成为赤城的道标,是只有他做得到的事、是他主动肩负的责任。
所以荣纯总是最早到棒球部,最晚走人,和保管钥匙的绫濑前辈顺路回家,路上聊的,也全是棒球。他想抓住一切机会尽快变强,越快越好。
这样的他,有什么立场当着内野手的面,像撒娇寻求安慰一样,向可能已经负伤的前辈说出对自身实力的担忧呢?
坚定地走下去、坚定的进攻、抱着生存的觉悟投球,是他此刻唯一能选择的路。没有什么好问的。
“泽村,”虽然已经说了很多遍,绫濑在走下投手丘前不放心地回头提醒,“别在意周围,记住一定放轻松投,好吗?”
荣纯向绫濑比出一个胜利手势:“前辈,交给我吧!”
绝不会让你再承担一切了。
伊藤站在打击区,投手丘上悉悉索索地不知道说什么。伊藤没去管他们,而是回想起七局下开始前,鹤本说的话。
“能想出这样精密的战术守备并将它实现,绫濑同学一定是头脑型的选手。”鹤本的语气满是赞叹,连敬称都叫上了。
随即他话锋一转,说道:“但与之相比,绫濑的配球却实在很普通。大概比莲沼稍微好点吧。”
“喂喂,我在这里哦。”莲沼抗议,只可惜二年级又好脾气的他一向是这几个人的调侃对象。
“像这种习惯想太多的人,对他不擅长的事,只要随便抛个问题给他,就会自己脑补个不停。大概是聪明人的通病?”鹤本一副‘我懂我懂’的语气,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我有问题。”莲沼举手提问,“不是说向投手施压吗?为什么绕到捕手了?”
鹤本伸手推了一下反光的眼镜,微笑道:“给这位深受信任和依赖的捕手找点麻烦,投手就会自乱阵脚的。”
攻心为上。
——
球数一好两坏,暂停结束后,比赛继续。
哇哦,真的不一样了。伊藤在打击区感受真切。这股要吃人的气势是那个小左投吗。再一偏头,捕手好像也在散发黑色气场,真可怕。
绫濑不再理会伊藤,榊原盗垒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摆了一道,虽然很是不忿,还是压下情绪,专心于自己的配球思路。
伊藤刚刚估计是故意对对内角坏球挥棒的。干脆不管他,我们积极进攻。
内角直球。
真正决定战局的短兵相接从这里开始。伊藤做足了准备,盯紧了投手的一举一动。他的目标是安打,而且是二垒安打,这样才能送榊原回来,再为莲沼铺路。
就让这球成为这场比赛的胜负手!
内角球。荣纯此刻已经无暇分心给一直在意的观众席的应援声,如溺水般令人窒息的压力淹没瞬间淹没了他。
一定要更犀利、更刁钻点。
没时间再拖沓了!拿下这局,就能和前辈一起去全国。
要投进去、不能被打到、不能丢分,不然的话...…
就像第四局的那颗灵光乍现的球一样,之前就是用那球三振了这个打者。
对了,要抓住当时那球的手感!
荣纯像是醒悟了一样,突然动了起来,高举手臂、抬腿、转身...已经刻进肌肉记忆的动作格外顺滑。
众所瞩目的一球!
然而,绫濑的思路、打者的预想、守备的等待......所有的动作都被这球摧毁,球场上的人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瞪大了眼睛。
除了掉落在地的球棒,和一同倒下的伊藤的身体;
除了裁判高举的双手,和他宣判的声音:
“触身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