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持续了整晚的暴雨过后,不属于秋季的高温被空气中的水汽拉着沉坠,季节应有的温度和实际体感温度正在缓慢转动着齿轮契合。
天还是灰蒙蒙的,入秋的雨还没结束。
箜澜在晨练结束后收起了大部分夏天的轻薄衣物,只留下几件百搭款和秋装打配合。
托了商珏牌感冒药的福,一身轻松,没有半点不适。
在吃着早餐的时候,箜澜问他:“商老师有比较推荐的理发店吗?”
“你要剪头发?”
商珏停下筷子,目光落在她长过腰的头发上,初见时还是及腰。
箜澜的头发乌黑浓密,泛着健康而营养充足的饱满光泽,大概是许多人羡慕却无法拥有的,用再多护理产品都滋养不出来。
顺着他的目光,箜澜随意撩起一缕缠在指尖,又松开。
“有点长了,京州的秋冬空气干燥,静电起来会比较烦,但也不会剪太短,就修个十几厘米。”
她喜欢长发,却又不太喜欢扎头发,平时除了披散下来就是用簪子固定,夏天可以簪一半,等天再冷一点出门穿得厚时要全部团上去,太长会比较重,废手废簪也废脖子。
蔚山府地铁站那个十字路口隔壁的商场里就有一家比较大的连锁美发沙龙,商珏一般就近去那。
“不过偶然几次听到学生们讨论,豫北路好像有一家更受年轻人们青睐。”
“年轻人?”箜澜鼓起腮帮子,“明明商老师昨天还说27岁不是什么很大的年纪,怎么现在又把自己划出年轻人的范围了。”
商珏失笑,无奈告错。
“我要去你总去的那家。”
不为别的,理由同商珏一样。
不需要对方的陪同,吃完早餐箜澜就穿上外套溜溜哒哒出门。
箜澜出门后,商珏却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来自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个时间点她本来应该在学校准备午休,却跨越了上千公里远离澈州出现在京州。
小姑娘大概也知道自己逃课出行冲动又鲁莽,电话里一开始如小炮仗突突怨念父亲,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在听到商珏声音后一秒弱下去。
蔚山府到机场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商珏一路急行,顺利在四十五分钟后赶到,见到了还穿着校服被风吹得凌乱的人。
“商予薇。”
商珏的声音委实算不上温和,担忧和严厉掺杂在一起,吓得面前的人浑身一颤,额前的刘海也慌张打着拐。
商予薇眨眼瘪嘴一套丝滑小连招企图蒙混过关。
一看就是从学校直接来的,什么都没带,就连刚刚给他打电话都是借了机场安保的手机。
头发睡得凌乱,嘴角还沾着点奶油,身份证和机票捏在手里颤巍巍打着摆,脖子上却挂了个U型睡枕,一边急得潦草一边倒是不亏待自己。
“先上车。”
她还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百褶短裙下露出的腿被风吹出鸡皮疙瘩,得令之后立马兔子一样飞窜上副驾驶,乖乖拉上安全带,“哥哥。”
商珏调温空调,把手机解锁递给她,“打电话报平安。”
商予薇按下倒背如流的号码拨了出去,一边分心看着窗外。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商予薇抢先开口:“爸爸,我安全到达京州,现在正和哥哥在一块儿。”
对面像是没料到这个号码的对面会出现自家闺女的声音,沉默了几息整理思绪,“薇薇。”
此声一出,听筒另一端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女声,“找到薇薇了?薇薇,你怎么样……我这就联系老师……”
商予薇微妙歉疚:“对不起啊,我只是想要透透气,爸爸你告诉妈妈,你们都不要担心。”
听见“透透气”三个字,商珏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紧接着电话突然就被挂断,商予薇疑惑地“啊”了一声,将商珏的手机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哥,他们不会是不要我了吧?”
不要她当然不可能,话音刚落,电话就立马重新拨了过来,“我给你买了下午的机票,商予薇,不管怎么样马上第一测了你给我回来好好考试。”
商霈的声音不算小,再加上车内空间封闭,商珏也听到了对面的话。
不知是哪里戳在商予薇气口,那一星半点儿的歉疚立马收回。
“我不回去,我没有早恋,你们不能和老师一唱一和把我当作人偶一样控制,污蔑我之后轻轻翻篇当没发生,还企图让我给你们争面子。”
“男女同学之间的正常友谊被你们进行过度曲解是你们的问题,不应该由我来承担责骂,我没错。”
能让她一气之下什么都不带横跨上千公里离家出走的原因当然不止于此,还有之前几年堆积起来,她自己都不确定还记不记得,却仍然留下影响的或大或小的事。
最后两父女的争执是被商珏解决的,马上就是为期一周的假期,商予薇得到了假期结束前回去的“特赦”,只是每晚都要打视频电话进行当天日程汇报。
放下手机后,商予薇蠕动着嘴唇试图解释,大概就是她有一个男性好朋友,两人共同拥有学习和玩乐的交情,却被老师误会。
被叫家长之后商霈半点面子不给,要强硬打翻她和同学的友谊小船,一副控制欲无处实施的不讲理中年土匪模样。
听完她断断续续的吐槽,商珏脸色说不上好,掩在平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