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青寿堂,远远瞧见老太太院里的一等丫鬟春兰在回廊处候着。
春兰看见方令仪缓缓走来,笑着上前行礼,“奴婢给大小姐请安,老太太正盼着大小姐呢。”
方令仪朝春兰点点头,边走边问,“最近,祖母身体可好?有什么爱吃的零嘴儿?记得告诉我,下次我专程送些来。”
春兰笑着,往里引路,边应道:“回大小姐,老太太身体好着呢,只是最近有些闹春困,喜欢吃些香椿蛋饼。”
方令仪颔首,笑着摇摇头,老小孩子似的……
一走进前堂,方令仪步子加快,进了次间,瞧见祖母挑选面扇:“祖母——”
方老太太连忙放下手中的面扇,看着迎面走进来的孙女,满脸慈笑,拉着她一同坐在榻上,“可是回来瞧你父亲的?”
方令仪靠在方老太太身旁,笑着应道:“孙女回来,也是瞧祖母的!”
“你这张甜嘴儿呀,”说着,拉着她的手,宠溺般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嫁过去也有些时日了,除了清瘦些,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姑爷对还你好吧?……”
“回祖母,都——挺好的。”令仪低头,囫囵应过去。
“听说他院里的偏房有了身孕,前不久你给她抬了姨娘?”
“嗯——”抿了抿嘴,轻轻应道,用手轻轻挽了侧脸的碎发,掩盖丝丝些不安。
方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声,握着孙女的手,左右看了看,轻轻拍了拍,“那你的小日子都准吗?如今那偏房有了身孕,那姑爷的日子是怎么安排的?”
“一直再吃药调理着,小日子还是不准,姑爷他——他也挺好的。”绣帕在手里搓揉,尽量挑简单的回。
方老太太瞧着这般,到底是年轻了些,谈及闺房之事,不免脸红……
“好孩子,你在祖母面前不要拘着,平日里在公府里拘谨着性子,现在在自家院里,就放开些。”
方老太太示意方令仪靠近些,在她耳边又低语几句,“……”
“回头等信吧……”
方令仪瞧着两鬓白发的祖母,为她的事操心,心中感激万分,“祖母,您自己身体要紧,就别为孙女的事太过操心。”
方老太太点点头,笑着道:“我这辈子就是为了你们这些猢狲活的,也提不上什么累不累的,只要是为了方家,能守住这份家业,我累点也没什么。”
方令仪知道祖母中午有午休的习惯,祖孙俩聊了半个时辰才从青寿堂出来,直接去梨花阁找方锦茵;
自打出嫁后,两人好久没私低下好好聚聚了,打小两人感情就亲近;一走进次间,正瞧着方锦茵坐在临窗罗汉床上,靠在临窗处看书,便放轻脚步上前,靠近些,一同看着她手里的书,微笑着打趣道:“我这妹妹,原是以为要赶今年的春闱,原来是想着外院的天地呀!”
方锦茵连忙放下书,扯了一下令仪的裙袖,憋着嘴佯装生气,又立即笑了,拉着方令仪的手,一同坐上罗汉床上。
秋菊端上茶点,笑着问候到:“大小姐,如今越发好看了”。
方令仪瞧着眼前主仆俩,打趣着:“合着我来之前,你们俩都抹了蜜?”
这时,紫兰福礼,“锦茵姑娘,奴婢有几个花样式想请教秋菊妹妹,可否请秋菊妹妹给奴婢画几个样式?”
锦茵瞅了一眼秋菊,又看了看坐在一侧的令仪,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于是,紫兰福礼谢过,与秋菊两人,退出了次间,合上房门。
“大姐,说吧,把秋菊支开,是有什么想问的?”锦茵单手支着下巴,诙谐的看着令仪。
“我刚回府,身边的下人告诉我,你在祖母院里跪了一夜。”方令仪左右打量她,“膝盖可受得住?今天又站了这么久。”
“不碍事,”方锦茵将她身边的迎枕放好,让方令仪坐得舒服些。
“这学院的事,父亲定会做主,你为何要自己去祖母那儿求呢?” 方令仪附身过来,低声说道。
方锦茵点点头,“我不想一些小事都要靠叔父出面,我自己跪上一夜就能让小弟去学院,很划算。”
方令仪思忖片刻,盯着方锦茵,“你是不是还有其它事瞒着我?祖母不让锦骞入学,只是表面吧,你可是伯父的嫡女呀,在花厅罚跪,下人都没这么罚过……”
方锦茵无奈地点点头,“还是大姐聪慧,前几日舅舅从荆州过来,提到我三年孝期快满了,想把我父母的牌位从荆州老宅入到方宅府的祠堂里。”
“难道不是这样吗?方家的大老爷,入方家祠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方令仪愣了一下,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祖母不同意?”
方锦茵迎上她的目光,点点头。
方令仪皱眉,揉了揉额头,心想祖母是否顾全大局考虑,这事上为何要这么做?“伯父伯母二人,都是方家人,这——为何?”
“你不觉得奇怪吗?自从你和锦骞到我家,祖母就一直跟你不对付。”方锦茵压低声音,附身过来,“大姐一直敏锐,想必在府里时,应该早就发现了。”
方令仪叹了一声,祖母对她的教养,她母亲都不及,虽然知道祖母对她和锦茵之间有区别,也没想深处些,如果只是商贾之女不能进祠堂,这理由太过牵强。
这时,方令桡和方锦骞走了进来,手里各自拎着两三尾鱼,鱼尾还时而不时地向上翻,两人脸上都被晒得通红……
“怎么样!大姐,这回让你吃到我亲手钓的鱼了吧!”方令桡十分畅快,拎着手中几尾鱼大笑起来。
方令仪瞧着晒红脸的两少年,上前用帕子,拍了拍令桡肩上的细草,“能吃到弟弟钓上来的鱼,那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方锦骞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向自家姐姐,指了指手里拎着的结果,很得意地展示自己的“能力”。
方锦茵低头抿嘴一笑,以前在荆州,两人没少钓鱼比赛,他那时年纪小,坐不住,总是比不过她,没少在母亲面前哭鼻子……
现在年长些,稳得住心性了,明明是文弱书生,现在瞧着袖子沾染了一些水草痕迹,鞋履更是沾满泥土,脸上晒红成这样,心中十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