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公路上,慷歌坐在副驾驶上跟家里人闲聊着。
刚刚回去看完了家里人,奶奶已经迷糊,开始不能说连续的句子。给橘子就接住吃,喂饭有时候会耍脾气。原来老小孩儿不是一个甜蜜的词汇,而是面对长辈衰老时候的一种无奈调侃。人人都看得出,她的情况是一天天坏下去了,能陪一天就是一天。可是也是想起来的时候去看望一下,平日里该上班得上班,该赶工得赶工,该玩牌该旅游还是没落下。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是不疼的。老人就那样被理所应当地遗忘了。像草木枯萎衰败,只在某个忙碌的空隙里引得人们叹息一声一样。
一代人只能理解一代人的苦楚。就像城市的青年人,不能理解家乡的菜价为什么便宜到辛勤一年到最后也许只剩几千块。家乡的父母也无法理解,漂泊在城市的年轻人是怎样拿着冷库的肉加工出的预制菜,食不知味勉勉强强地维持生命体征。要别人理解痛苦跟要别人理解幸运不是一个层级的困难。
近来赵爸爸感慨的话越来越多,好像人到了年纪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惧就变得十分具体。不像青年总是觉得睡一觉自己就能缓过来,不管多大的病总是能够康复,自己还能蹦蹦跳跳离开医院。中年人对于确信自己很有可能就在一次住院之后身体大不如前,直接鬼门关。
“那个张奶奶你知道吧,小张叔叔的妈妈,从前你小时候老和咱们一块唱歌那个,今年刚确诊肺癌晚期,时间不多了”
“李叔叔你记得吧,四十五岁就没了,也是癌。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这么没念想”
慷歌听着这些话,心里却没有那些悲凉。
“爸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不用把生死看的太重,人的生死和树木的枯荣是一样的。活着的时候好好活,死的时候痛痛快快的死就好了。你我都有那一天。”
慷歌的生死观不止一次让她传统的父母感觉到惊讶。
在她眼里生和死仿佛也不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产房外的笑和火葬场的哭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她是看开了无常还是看透了人性的虚伪。
活着的时候好好活,到死的那天就痛痛快快地死。
话糙理不糙,生命的火熄灭了,我们就该走了。
有些事情是道,有些事情是术。在道上,慷歌仿佛已经摸到边,在术上,却还是逐步逐步摸爬滚打的过程中。
谁的嘴巴严,所以被调去做了会计。谁的嘴巴松散,用来散布不切实际的烟雾弹也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谁的胆子大,头脑活泛,让他做开疆扩土开发新市场是一把好手,谁小心谨慎,让她规划细节绝对面面俱到。
其实人没有缺点,只是看他的特点跟你目前的需求贴不贴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