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桉听见她抓狂,“咯咯”笑了一声。说实在的,好久没看见这样鲜活的她了,这几年,就没见她为什么事情绪起伏过。
“那你赔钱了没?”宋存如鲠在喉,“别让他逮着机会,讹你。”
“放心吧,车本来就是我撞的,我负责,我心里有数。”柳桉听着她孩子气的语调,主动承担起来。
他倒是想给,找周柯问了几次,都说这点小事儿不用挂在心上,这也自然是车主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又多说了一句,“存儿,杀头猪都得上上称吧,你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他?你们应该,”
“什么机会,没机会。我没他电话,也跟他不熟,见不了面,说不上话,”
“哈哈哈。”柳桉笑出了声,“行行行,你当我没说,我看他那张脸也不招人烦啊,你怎么这么激动,老实交代,你们三是不是?”
“什么三?哪来的三?”宋存反应了几秒,才意会到,又是一句,“你给我闭嘴。”
兜头盖脸就是一吨骂,“你这脑子是不是整天被男女之间那点官司堵住了,地球不转了,还是太阳升不起来了。我看你要不转行把,再写本书得了,两女争一夫,看看多少人拿去糊墙。”
“还有,脸这种东西见仁见智,你要喜欢,你自己上,你上机会比我大。”
“别别别。”柳桉不敢吭声了,“我是这种人吗?要上让白放上,那吃里扒外的小子十二万分的忠心。我只是觉得他还主动去找你,说明人家还是挺关心你的,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我给你说,有些人好的一面可能是装的,但坏的一面肯定是真的。况且,他就一定是来关心吗?看笑话的的可能性更大。”宋存冷笑,“搞这么大的事,道歉一两句就完了?他是谁啊,他的道歉这么值钱。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有道理。”柳桉露出赞同的语气,“下次见面,再甩两巴掌。”
宋存被他激得无语,听不出是真是假。
她这样言辞凿凿的,反而说明没多大事儿。宋存就是这样,讲究个一鸣惊人,真要使点坏,绝对是不声不响的。
但凡她能骂出口,打出手,就说明有回旋的空间。他倒也不想劝她算了,就是觉得......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她直接挂了电话。
麻辣烫还剩下一半,红油凝固在碗侧,像燃尽的蜡油。她用筷子戳了戳,瞬间没了胃口。
发泄了一通,心里的郁结排出了不少。那场演出纵然有不完美之处,也还没到成为事故的地步。
她收拾好外卖垃圾,穿上外出的拖鞋一鼓作气扔到了楼下。客厅的灯没关,再回来时,一室暖光,映衬着窗外的星星点点。
她去卧室里拿了睡衣走向浴室,尽量不去想柳桉说的话,更不想把自己陷入行为合理的反复评估中。
就这样吧,她和他本来就是糊涂账,说得清什么。而且他敢先翻旧账,她掀个桌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她梦到了言列,
剧情没什么可叙述的,就是两个人大眼瞪大眼地较劲。场景有些陌生,这个心境倒是挺符合的。自从他搬走后,大概有十年了吧,没见过面不说,连他的消息也很少再听到。
年代太久远,很多细节早已记不清。以前在大院时,为数不多对他的印象,好像都是以白放为中心,在背地里的较劲。
人与人之间的结局,大部分都是遗忘。就算会记得某个人,也只会是种直观的特征,比如某个人很爱请客,某个人说话声音很大,某个人眼睛很小,或者更感性的,某个人对我很好,某个人我喜欢过。
对言列她却不怎么说得上来,虚伪?小心眼?爱背地里使阴招?爱看人笑话?
反正只要白放有新的词顶撞她,不用说,八层都是他教的。
她看着手机里恭喜和祝贺的话,整颗头埋进了棉被里。
起身洗漱了一番,拿出冰箱里的半个煎蛋三明治,放进烤箱。
茶几上的照片,比阳光刺眼,提醒着她,昨晚好像是有个什么事,拉扯地悬而不决。
她握住热牛奶的杯柄,小口小口地配着三明治。
这些年,似乎总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天大的情绪,睡一觉,也就去了一大半,甚至还会回头埋怨一句,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
明明小时候的我们,爱闹事、爱对抗,不要这,只要那,对事物都充满了挑剔,像一颗钻石,棱角分明,却会光芒四射。
后来被磨啊磨,棱角变得圆润,弧度越来越大,变成颗实心的钢铁弹珠,不会再刺伤人,却也光滑地与世界擦身而过。
把情绪淹没的同时,价值也没了。
最后的最后,又想尽办法,寻找所谓的情绪价值。总是在“为什么不”和“何必呢”之间折磨自己。
一阵疾风吹来,想掀开立柜上的琴谱,《贝多芬的奏鸣曲集》。纸张质地密而细,风过无痕,岿然不动。
贝多芬开创了属于器乐的音乐美学,链式反应的作曲方式,也被李斯特、贝尔格等多名作曲家传承。
对立、矛盾、统一,她默默地念叨着这几个词,《热情》、《悲怆》、《命运》!不断在耳边盘旋。
这两年她一直很害怕,被情绪裹挟着,失去对钢琴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