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卜裕对学宫的整治,此番牵扯到都伯侯府、镇国将军府和丞相府的事也算暂告一个段落,至于卜裕对都伯侯的后招,那就不是其他人需要担心的了。
自家女儿闯出的祸就这么轻松揭过,祝妍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本该心绪松快,偏偏这时被一封来信当头棒喝,愁得在家抓耳挠腮。
这日东磬海下朝回府,进屋就见夫人拿着张纸在发愁,上次见她这么愁,还是因为东嫤练武砸坏几位哥嫂的东西要赔银子。
东磬海走近了问:“怎么了,今天干什么了这么不高兴?”
祝妍把手上捏得皱巴巴的“烫手山芋”递给他,“不是不高兴,是师叔来信了,你看看吧。”
东磬海接过来看了一遍,寥寥几个字言简意赅,倒像那位师叔的脾气,“她老人家怎么突然有兴致下山来收徒了?”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拜师时候的事情?”
“自然记得,你师叔为了抢你这个徒弟甚至跟你师父大打出手。”
这事儿说来也有趣得很,当时祝妍正值及笄之年,从小活泼好动、爬树翻墙信手拈来的人,自然不会任由父母之命摆布,逃了家里瞒着自己给说的媒妁之言,要出去闯荡。
闯荡江湖怎么能没有武艺傍身,于是走南闯北去找山门拜师。误打误撞走到一处山坳的镇子上,听说当地一座山上有仙长乐善好施,手下弟子时常下山行侠仗义、接济镇民。
祝妍当时听得热血上头,便要找着上山的门径去拜师学艺,可惜山门有阵法护持,寻常人不解其中奥秘,上不得山,只能等仙长们下山来才有机会得见。
偏偏那段时间时局动荡,各处不是发饥荒就是闹山匪,山上修行的仙长们自然不愿偏安一隅,纷纷远走他乡去发挥所长。
因此祝妍蹲了几个月都没遇见来镇子的仙长,身上银子都快花完的时候,才总算打听到山门与镇子交界的必经之路,于是天天上路口蹲着等。
也算她运气好,蹲了五天,就碰到身负重伤从外界带消息回来的山门弟子,顺便搭把手将人救了,也就蹭上了解山门阵法的门道,得以和那名弟子一同上山。
上山后发现山门全是女流,也难怪会设护山阵法不准寻常人随意上山了。山门当时只余一个执事掌门和一个长老主事,念在祝妍能上山就是有缘,顺手救人也算有恩,于是同意了她的拜师请求。
祝妍性子讨喜,又会说话,胸有鸿鹄之志,还有一副古道热肠,执事掌门和长老都喜欢得很,本来万事大吉,坏就坏在两个都想收她为徒。
执事掌门和长老是师姐妹,一个纯炼体修心,一个还辅授各类术法,祝妍是个打小就不爱念书的,选谁不言而喻。掌门却不答应,硬说自己拳脚也不输师妹,当即要比武打得热火朝天。
连日比了几场都没分出胜负,最后因为担心耽误山门事务,被其她弟子劝住,最后顺了祝妍心意,成功拜长老为师。说来也巧,那长老是个闲云野鹤惯了的,并不要求祝妍必须学出什么成绩,正适合祝妍跟随修行。
掌门气不过,与祝妍约定,若是以后生了女儿,一定让孩子拜入自己门下。祝妍一直以为是玩笑话,当初东嫤满月酒,师父和师叔也都有事没来,过了十年哪里还记得。
没想到这会儿要求祝妍兑现诺言,这不就来信讨要徒弟呢!
祝妍愁得揪东磬海头发,“咱女儿好不容易进的学宫,肯定不愿意走,但师叔向来说一不二,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折腾成什么样子。”
“师叔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这倒没有,但她从不虚言,既然来信了,不日便会动身,”祝妍抱着手起身来回踱步,“这一去不说路途遥远,真拜入山门,学艺不精是不准下山的,那得花好几年时间呢!”
她倒不担心东嫤练武,只是这位师叔手上的术法就有好几套,自己生的女儿她自己清楚,完美继承了她不爱念书的性子,万一因此被困在山上下不来怎么办?
虽说自家崽子闹腾的时候是让人不省心,但好歹是亲生骨肉,要送走好几年,到底是舍不得的。
东磬海被晃得眼晕,重新把人拉回来坐下,“山脚下镇子里也有不少孩子,师叔从那些孩子里挑徒弟不就好了,也许能放过小嫤?”
祝妍头摇成拨浪鼓,“师叔收徒门槛不低,资质平庸的,她也不愿意亲自收,女儿随我俩生得筋骨强健,又从小练武,师叔来看到她不爱念书,堵口气也要把她给收了。”
东磬海安慰道:“那也要看小嫤自己愿不愿意,也不急于这一时,万一那丫头就愿意拜师呢?”
东嫤要是知道她爹如今这么尊重她的意愿,对比当初强硬要求她入学的事,不知该作何感想。
祝妍哭丧着脸,深感自己把女儿给坑了,但转念一想,上山修炼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也不是谁都能碰上这种送上门的机缘。
也只得忧心忡忡点头。
东磬海想转移话题说点高兴的,“对了,过几天宫里要设春日宴,准百官携家眷入宫,我们带女儿一起去。”
“又是吃饭、喝酒、赏舞、看花?”
“好歹是个宴会,带孩子去高兴高兴嘛。”
祝妍终于缓过劲儿来,“也不是不行,不过说起来,都伯侯一家是不是也要去?”
“当然,皇宫设宴,哪有侯爵不参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