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时才回过味儿来,他说怎么最近卜裕老针对都伯侯,打着对方的名义整治学宫里的老学究,给都伯侯在朝堂树敌之后,又把人往政事上引,原来症结在这儿。
不过想想自家宝贝女儿受牵连,老狐狸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自然会出手,又从来喜欢标本并治,可有都伯侯好受的。
理清个中缘由,还是得装装样子,皇帝问道:“东小姐如何认定是季世子动的手?”
“回皇上,臣女当时和三公主一起找到了动手的人,是个小书童,那人自述受世子胁迫动的手,三公主带人在夫子面前写下证言还画了押,只是世子拒不承认。”
“证言现在何处?”
越明鸥站这么久都快站出瞌睡了,才总算有点事做,命人将证言证物呈上去,“启禀父皇,证言证物俱由儿臣代为保管,东小姐句句属实。”
季昌明这会儿脸都吓白了,在爹娘面前还能矢口否认,可皇帝面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谎,开始合计一会儿若是问起来,自己怎么装晕比较好。
侯夫人却还要跳脚,“冤有头债有主,东小姐既然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怎么还将罪名强加在我儿身上,你分明公报私仇,与那人沆瀣一气!”
越明鸥冷声斥道:“侯夫人的意思是,本宫与学宫夫子也同东小姐沆瀣一气吗?”
此话一出便没人吭声了。谁不知道三公主最得圣上喜爱,又最为端庄清正,无人敢对三公主的品行指手画脚。学宫又是天子设立的书院,里头的夫子哪个不是德高望重,谁能妄加指摘。
皇帝翻过证言,看出来事实就摆在眼前,就算没在明面上下定论,卜裕那小子也早把棋下好了,再这么胡搅蛮缠也是浪费时间。
出声喝止:“罢了,理一理眼前事,世子每每说起与东小姐的冲突,总不解释缘由,不如来说说今日之事又是为何。”
季昌明卖惨的伎俩被识破,煞白着脸直打颤,可他这回是真啥也没做,委屈道:“臣方才真的只是出来小解,并不知道为什么东小姐会冲上来拳脚相加。”
侯夫人气不过,又要皇上主持公道,“皇上,犬子只是席间吃多了汤盏出来小解,竟被堵在御花园假山后面欺负,明显是早有预谋,东小姐此番嚣张跋扈,便是置皇家威严于不顾!”
东嫤听得一阵反胃,简直就要恶向胆边生。
东磬海再不说话也不用当爹了,动了几分怒驳斥:“侯夫人此言又何尝不是空口无凭污蔑小女,小女出生承皇上赐福宴百姓,感激不尽,怎敢置皇家威严于不顾,还请侯夫人收回此番诋毁。”
侯夫人涨红了脸,都伯侯这才出来打圆场:“是拙荆失言,还望将军海涵,不如由东小姐来向皇上解释今日之事?”
皇帝没说话,这时候居然真转向东嫤,准备听她解释。
东嫤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才缓缓道来:“臣女之前在宴席上见逯儿不小心打翻汤盏沾湿衣裙,知她要去换衣裳,当时没有一起跟去,期间也不曾在意世子动向,只是等了许久不见逯儿回来,心中担忧,才带侍女离席,寻了出去。”
这话解释了她并没有关心季昌明去了哪里,自然不会早有预谋动手,可见御花园碰见纯属巧合。
“寻至花园没见人,却听见假山后面有人声议论……臣女。”东嫤不得不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走进后听清,言辞之污糟,语调之下流,竟还大言不惭要“锁在金屋”,东嫤反应过来后一股恶念混杂怒气直冲脑门,绕过假山将说浑话的下流胚一把推倒在地,边下重手边骂“杂碎”,将先前还在一旁奉承附和的人吓得早跑没了影。
皇帝不由好奇,“是如何议论,竟至于又要动手?”
季昌明抖如筛糠,他不过是不小心喝了母亲面前的酒盏,意识清醒,道德却模糊,不确定东嫤听了多少。
东嫤即答:“季世子言语轻薄我。”
“谁轻薄你了,我明明……”
“你轻薄的不是我是谁?”东嫤厉声打断,恶狠狠瞪过去。
季昌明被这么一吓,感觉手更疼了。他想起方才东嫤扯下耳坠子,一把将银钩扎进自己手里,说“一报还一报”时凶恶的样子,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那就是个疯子,自己怎么可能看上她!目光颤动间往旁边看了一眼。
东嫤攒拳怒目,一步跨到卜逯儿面前,给挡得严严实实。
在场的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简直没有一个不震惊,谁还明白不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都伯侯简直想打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儿子,看一眼卜裕的脸色,果然黑得吓人。前几回合都放任夫人顶在前面,这回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她放肆了。
都伯侯朝卜裕遥遥拱手,又转向皇帝一拜道:“臣教子无方,实在惭愧,还请皇上容臣带犬子回去好生教导,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