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裕黑着脸,冷笑出声,“哼,侯爷教的好世子,在学宫仗势欺人,欺压同窗,在将军千金那里没讨着好便颠倒黑白,贼喊捉贼,甚至血口喷人,污了嫤丫头的名声。”
想到此等卑劣之人居然在背后藏了龌龊心思,卜裕气极,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说得咬牙切齿。
“东将军心胸宽阔不予计较,世子却变本加厉,如今连本相女儿的清白名声也要一同欺辱了?”
圆滑惯了的人此时一句漂亮话都没有,彻底撕破脸。
这番发言可谓蔑视礼法,大逆不道。
皇帝却没说话,毕竟卜相对千金有多宝贝他又不是不知道,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要是不让他发泄出来,以后正话也能反说,朝堂上难受的就是自己了。
都伯侯此前为推脱委任,次次去找卜裕,对方都一脸和善、谈吐文雅,此时乍一见对方怒极的样子,竟生出些窘迫,却还能回过神来挥退想要开口辩驳的拙荆。
卜裕怒不可遏,继续说:“侯爷一句话便能当这些事不存在,想自罚三杯息事宁人,学宫里那群老学究只教书不育人,便扣他们俸银,罚恪守《学规》,侯爷既然自认教子无方,又该如何自处?”
眼见无法收场,皇帝闲闲来了一句“放肆”。
卜裕住了嘴,却负手攥紧袖子,对都伯侯怒目而视,气得呼吸深重,胸膛起伏。
都伯侯不知自己儿子在学宫居然横行霸道,偏信了他回来乖顺的样子,还一直以为他受了委屈,今天也算了解了逆子的真实面目,本想回去关起门来教训,却被卜裕架在这儿。
恼羞成怒,转身给了季昌明一耳光,“恬不知耻!”
越明鸥热闹看得兴起,上来补刀:“欺压同窗确有其事,本宫也曾见过几回,说来东小姐几次与世子作对,都是不愿屈于权势,也顺便替其他同窗解围。”
东嫤听了这一番袒护之词,心中对越明鸥彻底改观,还以为此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没想到会多次出手相助,想着此人也不是不能结交。
都伯侯惭愧得无地自容,“是本侯疏于管教,纵容逆子酿成大祸,幸得东将军和卜相宽容对待,才保住名节,本侯往后定对逆子严加管教,至于补偿,全由东将军和卜相定夺。”
言辞恳切,却没什么诚意。给什么补偿不私下商量,当众让对方开价看似慷慨,实则挟持对方脸面摆出来供人审判,这不道德。
不过没关系,卜裕没有道德。
“侯爷犯错与夫子同罪,正好最近国库银两紧张,我朝壮大军备,正是缺银子的时候。”
“那便将本侯俸银减半,我府中也会捐出库银充盈国库!”
“岂敢让侯爷破费。”
“无妨,为我明越之强盛添砖加瓦乃是幸事,本侯职责所在。”
卜裕这才缓和神色,点点头道:“侯爷心怀天下,愿舍己为万民之生计,卜某敬佩,那国库就却之不恭了。”
拱手作揖后补充,“只是还有一事。”
“卜相请讲。”
“世子在学宫的事迹,侯爷方才也已经听说了,这恐怕给众学子做了不好的表率,之前将军千金被罚在家自省,世子更该以身作则。不过修心养性谈何容易,停课太久,只怕会影响世子同期课业。”
话到这儿就停了,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都伯侯,期待对方懂自己的暗示。
都伯侯这会儿脑筋转得倒挺快,“逆子犯错自当内省,即日便退学,在家修养心性。”
卜裕点头,好好好,上道。
东嫤听了站着没动,却悄悄背手向身后的逯儿勾勾手指,感觉到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知道她也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喜。
都伯侯却没有就此打住,反过来借机推脱委任,“只是本侯要在家教养逆子,便无暇再为朝堂之事效力,还请卜相求皇上收回成命。”
弃车保帅,破财消灾,这都是小事。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反□□里还有些产业,重要的是保住爵位,他可不想真去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