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沉声道:“江友。”
越明鸥眼中怒火难掩,面上勉强维持住体面,心中已有判断,却还希冀能从江笠阳口中听到一句“无关紧要”。
江笠阳将收集来的东西展在桌上,直言不讳:“公主可还记得在下之前说过,方中有几味药脾性古怪,万不可接触相冲之物?”
越明鸥面色更沉,发问的人没得到回应,也知道对方已经了然,遂将碎屑燃烧后与香灰比对,拨出其中黑色的颗粒,答案昭然若揭。
江笠阳捻起颗粒道:“胭脂一类香气大,不易分辨,这确是实打实的证据,相冲之物不仅破坏药性,更重要是反生妨害,好在这些东西已经放置过一段时间药性减弱,所以娘娘的病症没有继续加重。”
越明鸥还算冷静地听着,捏紧的拳头却始终松不开,指甲刻印进掌心的钝痛提醒着她不能被怒火蒙蔽,不能冲动行事,开口却连声音都哑了许多。
“若将这些东西去除,病症可有机会好转?”
“观娘娘脉象已是沉疴痼疾,若远离这些东西并加以施针,情况便能稳定,”江笠阳其实没有太大把握,但有希望尽可以试一试,“待过三五年,或许有机会好转。”
越明鸥这才松开手,“往后恐怕还要劳烦江友。”
江笠阳颔首应下:“在下自当尽力。”
越明鸥这时想起东嫤之前的叮嘱,自己受人恩惠却没正式道过歉,实属不该,作揖道:“江友宽仁大度,越某之前行事鲁莽惹江友不快,江友却能不计前嫌多次施以援手,东嫤说得对,我欠你一句道歉。”
江笠阳措手不及,原以为这位公主矜贵自持,应当不愿意与自己过多来往,却没想到对方会为之前的事放下身段道歉,说到东嫤,这确实是那丫头的作风,不禁面色舒展,浮现出笑意。
“公主不必介怀,得公主一诺,便早已翻篇。”
两人心照不宣点头,卜逯儿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却能感受到关系缓和,不过眼下应当还有要事相商,“贵妃娘娘的事打算怎么办?”
越明鸥道:“母妃寝宫得彻查,等她醒了我便将她接来同住,左不过撒个‘念母’的娇,宫中人证物证都得找到。”
“找到证据之后呢?”卜逯儿知道越明鸥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找到的这些物证来看,宫中各处恐怕都有诸多牵扯,仅凭她一人如何能抗衡。
“找到证据后,我自会禀明父皇,就算扳不倒主使,”越明鸥深知皇后的手段,料到搬山非一日之功,长出一口气道,“至少能救母妃。”
卜逯儿看着越明鸥沉思的样子,心想计划的施行,恐怕比自己预想的更加急迫。
越明鸥似乎已经做好打算,转而问卜逯儿道:“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没立即得到回应,便说得更加急切,“你应该也知道,我等不了,前些日子与晋王府郡主搭上线,她不久就会入学宫,接下来半个月我都要留在宫里。”
江笠阳直觉接下来的谈话自己听不得,于是起身告辞:“我去外面等。”
却被越明鸥拦住,“江友不是外人,也可以听一听,”转而继续对卜逯儿道,“我想借诗会之名结交学宫女子,筛选志同道合者共谋出路,逯儿若是不愿意加入我的计划,我不在学宫的这段时间帮我操办诗会如何?”
卜逯儿没有拒绝,“不是不愿意,只是才疏学浅不敢托大,诗会之事还是可以帮忙的。”
越明鸥猜不透卜逯儿到底是什么原因不松口,不信这番托词,却不知还能怎么劝拢,只得点头道谢。
分别后回程的路上,江笠阳看卜逯儿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分不清对方是在为什么烦忧,还是决定用最熟悉的话题打破沉默,“院子里那颗树最近长得怎么样,药肥有效果吗?”
卜逯儿回神,扬起熟悉的笑脸点头,“药肥很好用,多亏江姐姐帮忙,树苗不枯不黄,叶子绿得很。”
“那就好,之前东嫤天天催,我还怕给太急出什么差错。”
卜逯儿笑意不减,“阿嫤挂心那棵树,好在长得很好。”
江笠阳心说那家伙挂心的哪是树啊,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问:“最近,还是没有东嫤的消息吗?”
卜逯儿摇头道:“听说山门距离遥远,来回也要两个多月,妍姨会留在山门叙旧也说不定。”
“这倒是,东嫤又是个看什么都新鲜的,怎么也得多耍几日才回来,”江笠阳顺着找补,深觉自己找话题的能力实在不如意,“休沐还有小半日,打算怎么过?”
“想想去哪里玩好了。”
两个小伙伴在马车上商量接下来怎么消遣,谁也没说,以拜师收徒为由被拐走的人,这趟是不是有可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