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的反攻战中，俏如来已然确认地门有余力接连三次发动无我梵音。也就是说，六个时辰的限制是故意透露出来的无效情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结合废苍生所言，要想化解这场佛劫，至少需数名上智之人以思能装置牵制大智慧，使其无法分心发动无我梵音，再让人攻入地门，彻底摧毁阵法中枢。

因而得到竞日孤鸣会与铁骕求衣相助的承诺后，俏如来忍不住松了口气。

有凛雪鸦在地门，神蛊温皇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已有三人可用。

倒不是俏如来不愿再添，实在是没有合适的选择。

赤羽信之介远在东瀛，默苍离又身陷地门……

回返百武会的途中，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传人俏如来耳中。

“海华派掌门才被俏如来故意牺牲，他的妹妹就被俏如来的兄弟软禁在百武会，断绝与外界的联系，说不准是要杀人灭口了……啧啧，真没想到史家人竟会是这种做派，史艳文居然也没阻止，好歹是曾是大儒侠啊……”

“史艳文不是早就暴露身份了吗？他可和万恶罪魁藏镜人是双胞兄弟啊！”

俏如来当然知道韩梅声的存在，因韩竹语之故，两人打过一次交道。

韩梅声看似只是个柔弱闺秀，实则冰雪聪明，便是真听信流言了欲与百武会对峙，也不会毫无后手地只身前往。

更何况，此际留守百武会的是机巧智敏的小空。

看来是两人合作做戏了……

心下已有定见，俏如来倒是不着急。

况且消息传播之迅速，与上次默苍离被群侠讨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背后操手者，左右不过是默苍离入地门的目标之一。

“果然，鱼饵上钩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玄狐与杀无生。

俏如来已经得知二者不受无我梵音影响，以及他们分别对常欣与忆无心的关注。

或许，那两人会是决战的臂助。

倒不是俏如来冷漠，而是缺舟一帆渡能可同时硬撼黑白郎君与藏镜人，武力便绝对不容小觑。

智者们在意识境拖延大智慧，外界更需要有足够的战力牵制缺舟一帆渡与诸多天护、武佐，其他人才能有摧毁中枢的机会。

而玄狐与杀无生都可以死而复生，又不受无我梵音桎梏，出招便没那么多顾忌，战力更要提升。

听到俏如来想要自己帮忙劝人的请求，忆无心虽然不抱希望，还是应允了。

今天是玄狐值守，对方照例坐在常欣身边，听着中原人耳熟能详的故事，时不时提个难以解释的问题，惹得常欣好一阵无奈。

忆无心没有打扰两人，静待故事进入尾声。

又一个故事结束，常欣放下手中书籍，轻声问道：“无心，怎么了？”

玄狐静静看着忆无心，没有说话。

没有退避视线，忆无心一五一十地转达了俏如来的话。

“对抗地门需要你们的力量。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忆无心又补了一句。

“我拒绝。”玄狐回绝得毫不犹豫。

忆无心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见玄狐态度坚决，没有回旋余地，也就不再相劝。

等忆无心离开，常欣才不解问道：“玄狐，你真的不去帮忙吗？”

玄狐只是摇头：“我的职责是守护金雷村。”

闻言，常欣也就不再说话了。

但玄狐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眼中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你很希望我去帮忙。”

“倒也没错啦。”常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不管你去不去，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

玄狐深深看了眼常欣，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针对地门的计划如火如荼地进行，此刻的地门仍是一片宁静祥和，朗朗读书声从学堂飘出，隐入鸟语花香之中。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温习完昨日学的《二子乘舟》后，默苍离今天为孩子们讲解的是《国风·鄘风》中的《相鼠》。

在人们的认知中，老鼠偷窃成性，不光咬坏物品，更会毁坏庄稼。是以一提起老鼠，人们便毫不掩饰对它的憎恶。因此，《诗经》中涉及“鼠”的篇章无一不将老鼠当作痛斥和驱赶的对象，以及——以其衬托丧失礼义廉耻的人。

再一次被清洗记忆的默苍离在看过《诗经》的前几个篇目时就敏锐察觉了自身的问题，分析自己留下的线索。

《相鼠》是在他进入无垢之间后选定的——虽已记不得无垢之间的内部情景，但这不妨碍默苍离认定秘密就藏在光明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