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宣逸的话后,马昂马上就跑出去安排。顾鹰看得出来,沈宣逸应该还有没说完的话,他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问道,“沈公子,我家主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不妨直说。”
沈宣逸转身,缓缓坐在谢钧泽床榻旁的木垫上,伸手替他轻轻理了理耳边还参着血的鬓发,“虽说现在命是保住了,但他实在伤得太重,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微微顿了一下“今夜我会守在这,直到他醒过来。”此刻谢钧泽浑身遍布的都是伤口,神态疲惫,但看在沈宣逸的眼中,依旧透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你......”
“怎么了?”
顾鹰心中有些疑问,但是知道此刻不是质问他的好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摇了摇头后出去帮马昂准备东西去了。
马昂将需要准备的东西吩咐下去,又有顾鹰帮忙,他便又赶到指挥营中处理战后扫尾事情。
“先汇报我们将士的伤亡情况。”
一位将领上前详细汇报着伤亡人数,马昂听着这些伤亡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眼下若是有任何一方外敌想要来趁火打劫,西戎军都是一个摆设,根本没力气抵抗。这种伤亡单靠他们自己,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是恢复不起来的。
紧接着他又转向战场上的清理,“战场上还有许多兄弟的遗体,组织兄弟们小心收敛,让他们体面归家。至于战场上那些匈奴人的兵器也都一并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隐患。”马昂也是跟着谢钧泽从西戎军出来的老人,对战事后的处理相当到位。
安排完这些,马昂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至于那些战俘,不能虐待,但也不能放松警惕。把他们分开关押,派人轮流看守,等统领醒过来再说。”
暮色缓缓晕染进营帐,帐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沈宣逸小心翼翼的替谢钧泽换下血衣,他的手轻扯着谢钧泽身上那些浸满血的衣物,布料与伤口紧紧的粘连在一起,他屏气敛息,指尖微微颤抖,一点点撕开,动作轻柔到了极致。
“忍着点……马上就好。”他轻声呢喃,也不知是说给谢钧泽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随着衣物被揭开,无数细碎狰狞的小伤口逐一暴露在眼下,虽然小,但是多,甚至有些太深的伤口已经让皮肉翻卷了出来,伤口里还嵌着细碎的石子和沙砾。
他拿起小刀和湿布,凑近伤口,一点一点清理,每擦拭一下,谢钧泽的眉头都会微微皱起,同时伴随着微弱的抽搐。沈宣逸见状,动作愈发轻柔,一边小心清理,一边轻轻吹气,试图想要缓解一下他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终于清理完毕。沈宣逸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谢钧泽思绪虚晃了很久,回忆起曾经那个奔放洒脱的少年将军,此刻却如此虚弱的躺在自己眼前,心就不由得一揪,他舍不得见到谢钧泽这副样子,他心疼。
他缓缓俯下身,靠近谢钧泽的胸口,听着那微弱却沉稳的心跳。这一刻,营帐外的喧嚣都已远去,只有两颗心,在这静谧的营帐中,悄然靠近,在这无声的战场上,一些莫名的思绪悄然生长。
夜色渐渐深厚,沈宣逸早已为谢钧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拿着湿布一点点擦拭着谢钧泽身上残留的血迹。可即便如此,伤口处的血却依旧像是决堤的暗流,仍在持续不断地渗出。殷红的鲜血,在新换的洁白的里衣上一点点蔓延,那颜色依旧红得刺目。
顾鹰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汤走进来,踏入营帐第一眼便看到那些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
他脚步匆匆的跨进内室,将药碗递过去,药香在空气中升腾。沈宣逸拿着汤匙,将药一勺一勺的从谢钧泽的唇缝中渗入,喝的虽慢,但至少没吐。
“好在还能喝的进去。”沈宣逸缓缓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