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
尤此缓缓睁眼,眼前漆黑一片,无边无际。这种沉甸甸的未知让他感到心慌,深埋心底的“逃避”义无反顾地蹦了出来。
他重新闭上眼睛,默默数到一百后,再次睁眼,熟悉的光亮并未迎来,陌生的黑暗依旧伴随。
尤此伸手探向腹部,伤口已然包扎,痛感还在,不是做梦。
他艰难地坐起身来,唤道:“禾丰——”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禾丰,而且他唤的“禾丰”,那回声连续不断,一声一声地重复着,在他耳边循环播放。沿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极速流淌,淌至腹部时,重重地敲上一锤,痛得他控制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双手紧紧地捂住伤口,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地上掉。地面上的温度让他感到舒适,他轻轻侧躺,侧脸贴在地上,冰凉短暂地消减了他的痛感。本欲调至伏姿,让整个腹部与地面紧密相贴,谁知刚一垂头,一张煞白的脸颊便闯入视野之中。
那张脸,毫无生气可言。确切地说,是一张死人脸。
而那张脸,他认识。
是他自己。
他心脏猛地一缩,险些惊叫出声。慌乱之下,他连连后退。
就在他退开的那一瞬间,那张脸随之消失了,地面重新归于黑暗。
尤此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一道机械的声响骤然刺破了周遭的寂静。
“怎么还被自己吓到了呢?”
尤此望向头顶上方,目光所及之处仍是浓墨缥缈。
“你是……”他试探道:“系统?”
不知名系统:“我可不是你的系统。”
尤此撇了撇嘴,“切,球稀罕!我家系统比你有人情味儿,说话没你那么冰冷生硬。”
尤此躬着身体,双臂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与一个失去拐杖的盲人无异。身体虽不安摇晃,失了方向,但举步间却透露着一丝倔强。
不知名系统:“那你想知道我是谁的系统吗?”
尤此对别人的事提不起半点兴致,随口抛出:“关我什么事?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既然你不是我的系统,那肯定也不会帮我。”
摸索半晌,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探出去的手总算触着了实体,尤此轻轻倚靠上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不知名系统:“但我的宿主会帮你。”
“你的宿主?”尤此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是谁?他能帮我什么?”
尤此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围领尾端被他压在了臀下,扯得脖子泛疼。他轻抬臀部,伸手将围领拾起。顺势缠绕在指间,一圈绕一圈。突然之间,他摸到一丝异样。那触感与围领的质地虽有些相似,但稍稍薄一些。
他下意识低头,试图看个究竟,可四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他手指细细摩挲着,摸其形状大小好像是一张手帕。
这地方怎么会有手帕?
他手指微曲,随意折叠手帕,将其重新放置于原地。然而在这片光滑柔软中,指尖清晰地触到一角凹凸纹路,大概是月牙的图案。
不知名系统:“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你已经死了。”
尤此呸呸两声,没好气道:“你才死了!”
他勾了勾唇,语气转为轻缓:“我的系统说了,我的身体会发生意外,我的生命不会。”
不知名系统:“那是因为他……”
就在此时,尤此顿觉脑袋天旋地转。不,是这个世界在旋转。就如一个黑色魔方,每一次转动,看似未变,却会有一丝光亮透进来,洒落在他身上,渗进他的肌肤,让他整个人舒缓下来。
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隐约能听见一阵轻微的风声。他的眼球还掩于眼皮之下,便感知到先前那股子阴森的气息已悉数散去,黑幕似乎也被光亮驱赶,耳畔那系统机械声也被禾丰担忧声替代。
“公子,今天是第五日了,你怎么还不醒来?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尤此刚一睁眼,便对上禾丰那双含泪的熊猫眼,他轻扯干燥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响:“傻子,我生你气干什么?你别生我的气就好。”
闻言,禾丰那沉重的眼皮骤然撑得翻起,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惊呼道:“公子!你醒了!”说着,便展开双臂,试图躬身抱住尤此。
尤此双目圆睁,瞧着那即将掉落下来的手臂,惊恐地大声道:“别,疼!”
禾丰身形一顿,收回手臂,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我一时激动差点忘了你的伤。”说罢,便转身迈门出去,唤了一声尽善的名字,告知尤此转醒一事,并吩咐她将熬好的药端至房中。
尽善一听,在廊道又蹦又跳,雀跃欢呼。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传达开来,一时之间,整个府邸都回荡着“小姐醒了”四个字。
瞧见禾丰重新踏进房门,尤此开口问:“你刚说我睡了五日?”
这个问题就如那蘸了墨的笔尖,刚一抛出来,便直直地飞向禾丰,将他那白净的脸颊晕得黑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