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及这个,禾丰便心有余悸。之前大夫一副无能为力的摇头叹息,此刻再度回荡在耳畔:“若是五日之内他还不能醒来,此后便再无醒来的可能了。”让他现在一想起来都忍不住打寒颤。
那位大夫不仅医术精湛,医德也非常高尚,哪怕知晓尤此的男子身份也并未泄露出去。因此禾丰才会对他格外信任。在这五日里,他满心忧惧,日夜寸步不离地守在尤此身旁。
“五日”两个字就像是套在脖颈上的白绫,时不时紧一紧,令他喘不上气,却又不会取他命,尖锐地提醒着他。
禾丰眼中的恐惧与后怕,皆被尤此尽收眼底。他的目光落在禾丰的拳头上,调笑道:“手中有糖?捏那么紧怕我抢啊?”
“公子,你这都知道。”
禾丰缓缓走近床榻,摊开手掌递到尤此眼前。
还真给尤此说对了,那手心里确实躺着一颗糖。
这一看就是禾丰特意为他喝药而准备的。
尤此轻扩嘴唇,问出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那公主呢?”
此前被关礼浚下达护送公主回隗聃的通知书,现在发生这个意外,已然过了日期,也不知公主去了没有。
“她没来看你,但王上派人给你送来了上等的……”
显然,禾丰没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尤此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她去隗聃了吗?”
禾丰答:“去了。”
那他第二个任务也不知何时能完成了……
尽善尽美将热气腾腾的药送至房中,她们都知道尤此不习惯别人喂药,故而将其轻轻放置在案上。关心了一下尤此的身体状况,之后便跟禾丰说:“禾丰,你几日未眠了,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尤此一听,紧蹙着眉头,“你一直没睡?”
“我睡了,只是她们不知道,不信你问魏各。”说罢,便侧头与尽善尽美进行了眼神交流,姐妹俩心中了然,默契离开。
提到魏各,尤此突然想起晕倒前,他将那两只竹筒交给了魏各,未曾直接告知那是特意给禾丰买的,也不知魏各能否与他心领神会。
“对了,那个烤肉……”
禾丰点点头,回:“吃了。”
当时魏各将那尚有余温的竹筒交给他时,他的内心瞬间被自责、愧疚与感动填满。若不是为了他,尤此也不会受伤。瞧着尤此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有食欲。可是一想到尤此受了伤也仍要将其牢牢护住,怎可白白辜负心意,便就着眼泪将它们一一咽下。
那是他吃过的最香、最涩的烤肉。
禾丰端起药碗,坐在榻边,捏着勺子在碗内轻轻捣动,试图让那股热气挥散出去。
热气直腾腾地往上窜,扑到他脸上,使毛孔扩张,将皮肤中的纠结与犹豫尽数排出,他开口:“公子,你那日是不是看见了你跟我提过的那个美人?”
美人!对,差点忘了我的美人!
尤此敏捷地翘起身,动作间幅度丝毫没有收敛,全然忘记自己虚弱的身体,果不其然,腹部那伤口顿时大发雷霆,山崩地裂。
在这来势迅猛的强烈攻势下,渺小虚弱的尤此当然招架不住,身躯翘起一半,便又力不从心地原道返回了。
身虽无力,可嘴上却问题丛生:“你也看见了?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我晕过去后,他可有在我身边陪着?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他……”
禾丰连连摇头,跟个摇头摆件似的。他伸手探了探药碗的温度,似乎正适宜。于是小心翼翼将尤此扶起来,把靠枕垫在其身后。
尤此舒服地半靠着,“那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
“魏各说你一直自言自语,还对着空气痴笑……”
魏各也看不见美人……
看来那美人是仅我可见。
这不就是天赐良缘?!!
“他才痴!”尤此接过禾丰端过来的药碗,捏紧鼻翼,将药一饮而尽。
“公子,那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啊?是男是女?能让你这样迷恋……”禾丰迅速将原先准备好的那颗糖送过去,“你能否给我形容一下?”
尤此将糖丢入口中,糖块开始缓缓融化,瞬间将苦味驱散。他甜蜜地回想着美人的脸颊,搜索自己脑中为数不多的形容词,回道:“男,美,帅。”
“就这样?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我想想,除了特别美、特别帅以外……”
尤此思索片刻后,眸光一闪,“他的右耳轮有一条栗色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