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并未张灯结彩,也未挂绸缎帷幕,只是简简单单摆着几张案几,案上放置珍馐佳肴、点心水果以及不可或缺的金波玉液。
席间宾客随意自在,也并未向主角致贺。现场气氛看上去不像是一场生辰宴,倒更像一场普普通通的聚会 。
他人如此随性,想来是与谭至肯识久相熟。但尤此不同,他与谭至肯仅识几月,并未达到那般交谊,礼俗不能少。
“祝谭公子生辰……”
尤此站起身,端起酒盏,朝谭至肯献上祝福。可谁知,刚说一半便被张曲及时打断了。
张曲高高举着酒盏,高高的语调:“早就听闻尤术士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能否赏脸喝一个?”
尤此还未言语,就听席间有人调笑道:“张二小姐,你刚刚还说自己不胜酒力,怎么现在还抢酒喝了呢?”
另一名公子哥道:“是啊,莫不是看不起我们?”
张曲哂笑一声:“柳公子,你这脑袋还怪好使……”
就在张曲与众人掰扯的间隙,谭至肯迅速站至尤此身旁,端着自己的酒盏与他的酒盏轻轻碰了一下,真诚地笑道:“谢谢尤术士,你能来我很高兴。”
两人同时饮尽杯中酒。
谭至肯顺势坐于尤此身旁席位,尤此伸手探入袖中,掏出一把折扇,递给谭志肯。
那是他上次在北愉街路过扇庄时,只投了半眼便瞧中的折扇。可他并没有使用折扇的习惯,买回去后就一直收藏在柜里。昨日本欲上街挑选礼物,刚跨出府廊,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把未得见世面的折扇。
平日里见谭至肯手中总会持扇,想来以此当礼物,谭至肯必会喜欢。反正他也不用,与其放着白白蒙了尘,还不如让它尽情绽放。
许是折扇光芒过盛,将谭至肯的眼睛都给映热了。
谭至肯端详着扇面,上面勾勒着一只动物的图案,双目蓝色,身躯通黑,其余留白处散布着黑色星点。那幽蓝扇坠自然垂下,整体看上去宛如动物的尾巴。
“谢谢尤术士,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尤此脱口问出:“也是唯一的礼物吧?”
“你怎么知道?”谭至肯小心翼翼地合上折扇,那对蓝色的眼眸浮于表层。
尤此摇了摇头,缓缓端起酒盏,再次致上自己此前并未言尽的贺词:“谭公子,祝你生辰喜乐。”
谭至肯回敬:“谢谢。”
一位公子哥摇摇晃晃走到尤此的席位前,眯着眼睛,口齿不清道:“谭少爷,你怎么就只招待尤术士啊?莫不是对尤术士……”
谭至肯抬起头,爽快应道:“是啊,我心悦尤术士,你才看出来啊?”
“此前没听你……”
下人从公子哥身后绕至尤此案前,正欲为尤此斟酒。却不小心碰到了公子哥,他身形一晃,“哗啦”一声,手中的酒悉数洒了出来。
公子哥愤怒责备,下人连忙磕头道歉。
美酒没能顺利进入人的腹中,心生报复,残暴地浸透尤此的衣衫。
尤此忙不迭起身轻拍衣衫上的酒液,将液体抖向地面。谭至肯见状,立即吩咐丫鬟带尤此去换新衣裳。
路过谭巷书房的时候,遇见了何轰。尤此本欲出于礼貌打个招呼,可谁知何轰乜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扫过他的肩膀,挥了挥衣袖,直直离去。
尤此:“?”
谭至肯远远瞧见这一幕,眉头紧蹙,朝着随从吩咐道:“赶紧去叫但天鉴,就说尤术士有危险。”
谭至肯的目光紧紧地黏在尤此的背影上,追随着尤此一步一步迈向客房。
随从一脸不解,抛出问题:“公子,你怎么知道何轰会对尤术士行不轨……”
“那何轰什么品行你不知道吗?尤术士那么美……”
随从再问:“那你既然知道尤术士有危险,为何不自己去救?反倒要我通知但天鉴来救?上次也是,尤术士受伤一醒来,你便叫我去通知但天鉴……”
谭至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口气:“你以为我不想救啊?这不是我的戏份……”
随从一听,十分的不解瞬间飙升到了一百分,语气里尽是困惑:“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心悦尤术士,为何要将这表现的机会让给别人?”
谭至肯捏紧那把折扇,喃喃道:“那机会本就不属于我……”
尤此踏入客房,接过丫鬟带来的衣裳,与之交代不用侍候,丫鬟弯了弯膝盖,默默退下了。
尤此迅速换上衣物,系好腰带后,一抬头便骤然泛起一阵眩晕,四肢的力气无端被抽离,他身形一踉跄,绵软地跌坐在了地上,背部倚着榻沿。
尤此低骂了一声,被下药了。
恰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他迅速阖上双眼。
何轰关上房门,松解着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地走向尤此,“尤术士,上次不是嘲我当众捉*吗?”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这次我单独捉给你看,好不好?”
原来是何轰。
何轰搓了搓发痒的手,伸手探向尤此的衣衫。
尤此飞速睁眼,斥声道:“何乐丞,你这是做什么?”
何轰蹲下身,拽起尤此的手腕,将其贴在自己嘴边,“美人,怎么不接着装睡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尤此试图挣扎,可双手根本使不上力。
何轰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残留的药粉,得意笑道:“想不到吧?哈哈哈。”
尤此勾唇轻笑:“是挺聪明哈。”
不等何轰回应,他敛住笑容,声音冷了下来:“别拍了,再拍证据没了。”
何轰神色一凝,“什么意思?”
尤此微微歪头,朝着门外扬声唤:“谭大人,还不进来?”
在来之前,系统料到此趟会遭遇凶险,多次劝诫他别来赴宴。他深知哪怕躲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决定以身涉险,永除后患。可系统不同意,二人就此陷入了口角之争,直到他踏入了谭府,系统就再没搭理过他。
尤此感觉到系统是真的生气了,但还是没改变主意。他入府没有第一时间去谭至肯院中,而是先找了谭巷,与谭巷说自己接下来或有危险,要谭巷配合他擒拿奸人。
谭巷当然不信,断言没人敢在他府中生事。尤此正欲辩解,这时管家来禀,言何轰前来拜访。整个砚际谁人不知堂堂正正的谭巷与两面三刀的何轰毫无交情且常起冲突。可如今却突然来访,尤此当即猜测那奸人便是何轰。
谭巷半信半疑,让尤此先行躲进里间,听听何轰有何意图,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