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巷私下从未于何轰有过来往,可这何轰今日不仅一反既往携礼来府,态度也与平日里判若两人,言语间多次暗示要待至谭至肯的宴会结束。他与何轰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哪能不知对方是何习性,因此当即笃定了尤此的推测。
谭巷命人将何轰带去王宫,听王上决断,并吩咐丫鬟去请大夫为尤此解毒。他们都各司其职,房中再次只剩下尤此一人。
危机已除,尤此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呢。
“服了,他们走的时候也不说给我扶到床上去。”说着,他艰难地抬了抬屁股,然而那屁股却与地板依依不舍,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作徒劳。双臂无力地垂着,后脑勺稳稳靠着榻沿。
“系统,我说了我能解决的,你现在放心了吧?”
他闭上双眼,耐心等待回应。
后院之中并无来往人影,众人都集中在谭至肯的宴会上。厅堂的欢声笑语衬得周遭更显寂静,昏暗的烛光在角落瑟瑟发抖,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耳畔静悄悄,意料之中,他也不急,只是笑着问:“还生气呢?”
就在这时,院内隐约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声:“尤术士!”
脚步逐渐逼近,声音也愈发清晰:“尤术士,你在哪间?”
是但旦。
“我……”
系统:“别叫他来。”
“哟,这下肯理我了?”尤此勾了勾唇,朝着房门的方向大喊:“但天鉴,我在这里。”
系统:“你……”
“砰”一声,但旦推门而入。目光在房中巡视一圈后,最终锁定在尤此身上。他迅速飞奔过去,一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尤此摇了摇头,回:“没事,你先扶我起来。”
但旦小心翼翼地托着尤此的胳膊将其扶起来,尤此全身乏力,故而重心全数朝他倾倒。可但旦并不知尤此此刻的身体状况,尤此双腿还未彻底站稳呢,便仓促松手了,那耳朵还红上了。
哪知刚一收回手,便瞧见尤此那软绵无力的身体直直向后栽倒。他忙不迭抓住尤此的手腕,将尤此往自己的方向拉近。
尤此眼珠一溜,顺势贴向但旦。但旦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稳住身形,重心失衡,整个人瞬间往地下摔去。
“尤术士,你……”
就在两人身躯快要坠地之时,另一只胳膊迅速环住了尤此的腰肢,将尤此轻轻地放置在了榻上。
最终只有但旦一人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尤此躺于榻上,扭头望着站在一旁的任往,眸中得意与欢喜齐聚,耀眼非常。
他的眼睛虽看着任往,但嘴上却在问候但旦的状态,“但天鉴,你没事吧?”
但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了摇头,道:“尤术士……”
“但天鉴,要不你先出去吧……”尤此依旧直直地盯着任往,唯恐任往突然消失。
“我此前中了毒,浑身没劲,现在有些困。”
但旦并未多疑,也并不知道自己正站在任往身后,误以为尤此在看自己。
“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此前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快来了。你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吧。”
但旦没再多言,依照尤此之意,转身离去。
“咔嗒”一声,房门合上了。房内终于只剩他二人了。
尤此软声道:“美人,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任往没说话,侧头看着别处,眉头紧锁着,看上去有些生气。
尤此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柔地说着:“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安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角落里那烛光“嗖”一下,光芒迅速扩散,驱散了周边浓稠的黑暗 。
光晕跃入任往眼中,他一字一顿地喃喃道:“安皆……”
“不好意思啊,你之前告诉过我,但我这人喝了酒会选择性失忆,后来脑袋想破了都没想出来……”
尤此耐心地问:“你能重新告诉我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不想一直叫你系统……”
任往终于转过头来,蹲下身去,视线与尤此齐平,疑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真当我傻啊?你那声音可太有辨识度了……”
任往脸上泛起一抹窘迫,“所以说你一直在逗我?”
“怎么能叫逗你呢?”尤此轻轻抬了抬手,试图去触碰任往的脸颊,可那手与自己完全不是一条心,一点力气也无,压根不听使唤。
他叹了口气,无奈放弃,缓缓道:“我那是希望你主动跟我坦诚相待,可你嘴太严实了。我怕我再不使点心眼引你出来,不跟你扯段故事就那么回去了的话,我得后悔一辈子。”
任往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紧张,问:“什么故事?”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任往犹豫片刻后,这才道:“任往。”
“好,任往,你愿不愿意跟我谈个美好的故事?”
尤此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炙热远远胜过那烛火,只需一滴蜡油,便能轻易燃烧他人的心房。
任往睫毛轻轻一颤,“万一不美好呢?”
“那也总比没开始好吧?”
任往垂下头去,半晌没出声。
尤此眼下的状态无法凭心活动,不能调整角度去观察任往的表情,只能瞧见任往的半个额头以及发丝。
“你别犹豫了,你每次看向我的眼神,我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虽然我知道你或许只是喜欢这张脸,但没关系,我也喜欢你的脸,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