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你办的事,如何了。”顾北辰坐在书案前,抬眸问。
宋安道:“殿下放心,只等入夜动手。”
“点到为止。”顾北辰吩咐道。
宋安抱拳应诺,随即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阙竹斋。
这边姜鸢自书斋出来,便有些心神不宁,顾北辰虽未深究她擅入书斋之过,可总有些不对劲,自己方才那番说辞,他又能信几分。
如此想着,身后忽疾步而来一群侍女,说说笑笑,左右夹击,像阵飓风似的席卷而过,姜鸢手里的衣裳,都险些被她们挤了去。
北辰王府虽不似外头有主母的人家,对侍婢们管束甚严,但也是极讲究规制礼仪的。入府至今,不曾见她们有这般不稳重的举动,也不知是出了何事,竟一股脑儿都往府门处挤。
不多会儿的功夫,方还围在府门处闹哄哄的侍女,不约而同地让出了条道,便见石伯引着位玉面郎君,走了过来。
那郎君穿着件靛蓝的蝠纹劲装,袖口微束,镶着雪银流云的滚边,身披一件凝白的大氅,风帽上的白狐毛随着他的步子,迎风而动。
他们在前头走,后头便簇拥上一群小侍女,无一不满目桃花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楚郎君,这边请。”石伯一面伸手为他引路,一面暗暗地使眼色,挥手驱赶身后的小女郎。
可正值妙龄的女郎,热情过甚,又岂是石伯能轻易控制的。
“楚郎君真是俊美无双。”
“是啊,对我们下人也格外宽厚。”
“不愧是都城美男榜首啊。”
......
姜鸢并未去刻意留意,可这些话,跟阵风似的灌入耳里,她无意瞥了眼那“楚郎君”,当真是样貌不凡,难怪迷得小女郎都失了心智。
早前混迹于街市,就有所耳闻,苏家郎君苏鹧富可敌国,而这楚翊,身为已逝楚郡公的独子,非但承袭了爵位,家世显赫,更是貌比潘安,乃都城女郎的心之所向。
他与楚沐瑶虽一母同胞,可二人性格迥异。楚翊素来不喜朝堂纷争,只醉心于山水诗画,只因与苏鹧自幼相识,便和这顾北辰也日渐熟络起来。
“今日我家殿下出门后,骤感身子不适,这才返身回府,未能赴约,还请郎君莫怪。”石伯弓着背,走在他后头,开口解释。
楚翊并不介怀,甚至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反在看到迎面而来的姜鸢时,稍露讶异。但仅一瞬,很快他便恢复礼节,冲姜鸢浅浅一笑,姜鸢亦对他福身行礼。
他们被人群推着,往浠晖堂的方向而去。
姜鸢捧着衣裳,呆愣了半晌,回头看了眼挤挤搡搡的人影,心下已有主意,若是顾北辰暂难下手,不如从他身旁之人开始,或可有新的眉目。
楚翊一直留在府中,直至用完午膳,方才离府。
他与顾北辰本约了外出狩猎,可在城外等了许久,也未见顾北辰去,寻上门来,才知他身子不适。又念着他,不日就要去北境平乱,自家小妹也要跟着去,探病之余,也算为他践行,故留得比往常要久些。
原本,女郎名声宝贵,楚翊并不赞成楚沐瑶尚未定亲,就随军出行,可楚沐瑶再三坚持,这人又是顾北辰,他便也默许了。
此番登门,除了践行,更有请托好友,照料一二的意思。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第二日便生了变故。
楚沐瑶原定了晌午过府用膳,北辰王府上下,自是不敢怠慢。下到常随小厮,上到侍女婆子,皆起了个大早,膳房众人更是“如临大敌”,忙得脚不沾地。
姜鸢手伤已愈,便想着去膳房亲谢余媪赠药之恩,可刚踏进膳房的门,就差点被后头横冲上来的小厮撞倒在地。
项翁抓着来人,焦急地问:“如何,可要传膳了?”
那小厮跑得气都喘不匀,双手拄着膝盖直摇头,众人见状,皆是一阵唏嘘。
“这可如何是好,备下的膳食都要冷了呀。”
“你瞧我这盅玉糁羹,再温下去都要化作水了。”另一人道。
姜鸢被余媪扶到了边上,看着众人垂头耷耳的丧气模样,她很是不解,“大伙儿这是怎么了?”
余媪叹了口气,“沐瑶郡主原是巳时便要过府的,可你瞧如今都快未时一刻了,人却还没来。冬日子里,吃食冷得快,也不好拿反复热了的菜食出去,重新做又怕来不及,大伙儿正犯难呢。”
姜鸢轻“噢”了一声。
“有了,有消息了。”膳房外又冲进来一人,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去,等着他说下头的话。
那人连喘了两口大气儿,方道:“昨夜郡公府上遭贼了,还起了大火,郡主今日怕是来不成了。”
屋内一片哗然,遭贼了?起火了?
天子脚下的郡公府,竟出了这等大事,这世道,是要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