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燃烧过半的蜡烛爆开火花,渐弱的火苗猛地上窜,把床前坐着的人影拉得巨大扭曲。
那人影抬头扭了扭发僵的脖子,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人,扭动的脖颈僵住,他怔怔地盯着床上的人,不再动了。
床上的苏珍宝呼吸清浅,苍白的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近乎透明,祁安隅抬手轻拂过被角,将薄被仔细掖紧,指尖在碰到她冰凉的下颚时微微一顿,又将薄被往上拉了拉,才又低头细细翻阅毒经。
而薄被下遮掩住的脖颈,一条条黑色的血线悄然浮现,黑线缓缓往上攀爬,越聚越多。
“痨瘵之毒?”祁安隅盯着书页上的画,眉头缓缓蹙起,“痨瘵不是肺痨病么?”
书页上腐烂的肺叶被墨线精细勾勒,暗红的瘀血与白色的结节交织,几处溃烂的孔洞边缘还画着白色的菌丝,就如同夏日腐尸上扭动的蛆虫。
祁安隅胃中一阵抽搐,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飞快翻至下一页,喝了口凉茶压下恶心,缓了好一会才再次看了起来,忽然他目光在某行朱批小字上定住,瞳孔急速收缩,眼睛猛然大睁。
他不可思议地伸长脖子把书凑近,细看那被朱砂笔反复画圈的凌乱小字。“以秘法去除病灶保留疫毒吞噬特性,配以蝮蛇毒液,蛇胆,相思子,毒斗蛛······合一炼制,可得新毒,使中毒者缠绵病榻,毒除之不竭,耗尽生机痛苦而亡。
“虽是毒药,必要之时可以毒攻毒,保一时性命。”祁安隅喃喃重复着最后几字,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吱!砰!”祁安隅猛然起身带倒坐椅,他攥紧毒经,似抓到救命的稻草,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
他最后看了眼昏迷中的苏珍宝,霍然转身,衣摆带起的风让那只即将燃尽的蜡烛彻底熄灭,黑暗中急促的脚步声渐远。
“开门!”夜半三更刚入梦的慧仁,便被祁安隅从梦中拉回。
他迷糊起身开门,门刚拉开,手中便被塞入一物,祁安隅催促的声音也在耳旁响起:“快看这页批注,你可能做出解药?”
“什么批注?”慧仁回着话转身进屋点灯,蜡烛点燃,他挑了挑灯芯使灯光亮些,这才举着毒经,凑到眼前看。
“这是?”慧仁惺忪的睡眼忽的大睁,他怔怔的瞪着书上的批注,喃喃道:“毒药还能如此做么?”
“主子,这本毒经是从何处寻来的?我竟从未见过。”慧仁哗哗的翻着毒经,眼中痴狂之色渐浓。
“啪!”祁安隅按住慧仁的手,“这是妙夷的东西,你只需看我给你的那页,看能否制出解药。”
“郡主的毒经?”慧仁闻言颇为意外,不解的嘟囔道:“既是郡主的毒经,想来郡主也是精通毒之一道,那郡主为何会中毒?”
“寻常毒药自是不能伤她分毫,可蛊之一道是她从未踏足之地,且毒蛊都是活物,让人防不胜防。”
慧仁闻言,长眉蹙起,“郡主对毒蛊没有防备,才中了招,可她体内另一种毒又是怎么来的?”
祁安隅眼中也满是不解,他想到自己的猜测,犹疑不定道:“或许是她自己下的毒。”
“郡主给自己下毒?她为何给自己下毒?”
祁安隅沉思一瞬,指着书页上最后一句批注道:“你看这一段,或许她是为了压制蛊毒才服下的毒药。”
“以毒攻毒?”慧仁讶然后,又意味不明地来了句,“阿弥陀佛,郡主好魄力。”
“啪!”祁安隅轻拍慧仁肩膀,“不可非议郡主,你且看看能否炼制出解药。”
“这……”慧仁面露难色,“这方子上的毒单独拎出来,尚不能全部寻出解药,苏姑娘配的毒更为奇妙。”
“怎么说?”
“这蛇毒与蛛毒皆是剧毒之物,郡主却在里面加入了半边莲与重楼这等解毒之物,使得原本相克之物变得相生相克,却又不会破坏彼此的毒性与药性。”
慧仁看着毒经,捞了捞光头,俊美的脸用力皱成一团,“真是奇怪,郡主是如何做到把相克之物混合一起,不但没使药变废,还能把它们炼制成新的毒。”
慧仁说着拧眉看向祁安隅,眼中满是求知若渴,祁安隅怔了怔,他连苏珍宝日常看的是毒经都不知晓,如何能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他嘴唇蠕动终是摇头道:“不知。”
慧仁见此也不再纠结,目光重新转回书上,“还有这痨瘵毒,痨瘵本属于华盖疫症,郡主却把它弄成了毒药,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法子把它们的病灶去除的,若能把这法子用在肺痨病人身上不知可不可行。”
“还是先配出解药吧!其余的等妙夷醒后再说。”
此时慧仁已捧着毒经,看得如痴如醉,好半晌才回道:“属下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