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祁安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与慧仁对视一眼,转身往外跑去,却跟寻来的青竹撞上。
“爷!”青竹眼眶通红,声音发颤,嘴角却高高扬起,满是压不住的欢喜,“郡主醒了!她醒了!”
祁安隅闻言浑身一震,他一个机灵钉在原地,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茫然一瞬,忘记了呼吸,随即他像如梦初醒一般,脸上扭曲着似喜似悲。
他死死攥住青竹的双臂,指尖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里,他摇晃着青竹,抖着唇用力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再说一遍?”
青竹重重点头,眼泪簌簌往下砸:“真醒了!刚刚睁的眼,还、还叫了您的名字——”
青竹话音未落,祁安隅已猛地推开了他,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咚咚!咚咚!”廊下的风温柔地掠过耳畔,他踉跄的脚步声也遮掩不住,那在胸腔里狂欢的心跳。祁安隅嘴角微微勾起,眼眶却瞬间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着旋儿,很快便模糊了视线。
他木然地往前走着,此时已不知自己是喜是悲,他只是本能地想快些见到苏珍宝。
苏珍宝的房门大敞,烛火摇曳中,祁安隅踏进了房门,他转过屏风看向床榻上的人,只一眼他便心中惊骇不已,床榻上的人不似他想的那般,坐在床上笑看着他,床榻上的人正双目紧闭,满脸痛苦地痉挛着。
“妙夷!”祁安隅脸上的笑还未来得及收起,人已冲到床前,而原本苏醒的苏珍宝却双目紧闭牙齿紧咬,满头大汗的抽搐着。那苍白的脸因为痛苦皱成一团,嘴角缓缓溢出黑血。
“怎会如此!郡主刚才还好好的。”青竹的惊呼在身后响起,他跌倒在地,茫然的看向慧仁,口中喃喃道:“郡主刚才还好好的,她还喊主子的名字了,怎么一会不见就如此了?”
“妙夷!妙夷你怎么了?”祁安隅抖着手想去触碰苏珍宝,却在靠近时害怕的停住,他怕他的触碰加深苏珍宝的痛苦,他双手虚抚过苏珍宝的脸颊,无助的询问,“妙夷,你哪儿疼?你告诉我你哪儿疼?”
忽的祁安隅惊在原地,他惊愕的看向苏珍宝扬起的下颚,那原本洁白的脖颈不知何时爬满了黑线,黑线像是毒蛇一般正顺着她的下颚向脸颊攀爬蔓延。
“慧仁!”祁安隅惊呼一声,转身对身后的慧仁道:“快,快过来看看郡主怎么了?”
慧仁探头一看,面色霍然一变,他上前挤开祁安隅,紧绷着脸握住苏珍宝的手,慧仁搭上苏珍宝的脉搏,时有时无的脉搏让他的心高高提起,“爷,蝶蛊毒在反扑。”
“痨瘵之毒呢?克制不住了么?”
“不知为何,原本弱势的蝶蛊毒忽然强盛起来了。”慧仁转头,神色认真道,“爷,蝶蛊毒还需快些解开。”
祁安隅想到大长老留下话,他不死心的道:“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慧仁拧眉摇头,他一边快速打开药箱,一边道:“是否现在解蝶蛊毒,还需主子快些决断,黑线已经爬至郡主脸上了。”
“拿水来。”祁安隅闭了闭眼,哑着嗓子下了决断。
他艰难却决绝的拿出解药,等青竹端来温水,祁安隅把药丸掰开,融进水中,慧仁则在一旁施针加以辅助。
金针尾部在内力的催动下嗡嗡作响,寸长的金针没入百会穴时,苏珍宝痉挛的指尖微微一颤。随着黑血流出,紧咬的双齿也缓缓松开。
黑乎乎,苦的刺鼻的解药,缓缓喂下,苏珍宝脸上的黑线停止了蔓延。祁安隅提着的心却越发沉重。
他看向停止对金针输送内力的慧仁道:“这几日辛苦你快些配出解药,痨瘵之毒虽不似蝶蛊毒凶猛,却痛苦异常,我怕妙夷坚持不住。”
慧仁深呼一口气,缓了缓才苍白着脸道:“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
“需要什么与青竹说。”祁安隅抬头看向青竹:“青竹,这几日你跟着慧仁,他需要什么,你即刻去寻,不得耽误。”
“是,属下明白。”青竹赶紧擦干眼泪,应了下来,他走至慧仁身旁,接过了药箱,却见慧仁正盯着桌上的另一只药箱。
“主子,我记得苏姑娘药箱中有几味毒,正好是炼制痨瘵之毒所需的毒药。属下……”
“拿去用吧!”祁安隅疲惫的挥了挥手,说话声都带着无力。二人见此提着苏珍宝的药箱,禀告一声便退了下去。
屋内又恢复寂静,祁安隅挺直的后背忽的弯了下去,他趴在床边,将脸贴近苏珍宝的手心,肩膀无声的颤抖着。
一只灰白的手艰难抬手,轻轻放在祁安隅头上,无声哭泣的祁安隅嚯的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