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不慌不忙,颇有种述职的责任感,对上宁雨瑶的审视,没有半分惧意,只是平铺直叙,“今日天冷,竟是飘了雪,当时沈美人已经昏过去了,我们入府的时候掌事姑姑就告诉我们,主子比天大,我相信就算不是我,是任何一个靖安侯府的护卫,都会上前去帮忙的。”
朱艳为沈娇娇擦掉额上的虚汗:“你早早去喊了大夫,也算是个机灵的。”
宁雨瑶勾唇一笑,她揶揄的语气未止,看了一眼沈娇娇,转向周逢轻叹道:“只是日后对着美人姑娘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分寸,否则容易惹祸上身。”
周逢应了句是,就连忙出去了,宁雨瑶的眼神几近乎全部盯在他身上,她好像认识他很久似的,半是揶揄半是审视,又时不时看向沈娇娇,目光流转间,那种难以言明的微妙气氛更浓郁了,他只觉实在不宜久留。
所幸沈娇娇到了自己的住处,一会来了大夫,情况肯定会好一些。
周逢没有过多停留,最近顺着断玉的线索来查,朱艳这里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他还得跟着王恒玉去一趟朱府。
人来的时候是急匆匆的,走的时候也是急匆匆的,宁雨瑶看着沈娇娇绯红的小脸蛋,对朱艳轻声说道:“那位二十四,真是巡守陵园的护卫吗?”
朱艳一愣,眼前沈娇娇唇色泛白,手脚冰冷,暖炉也不顶用,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至于那个护卫,破格将沈娇娇送回来,也算忠心护主了。
她哪里想到宁雨瑶会有有此一问。
“侯府护卫确实没有姓名,只有编号,在入侯府的时候他们都是有名字的,但护卫众多,不记名记数能方便些,这些也是老侯爷传下来的。”朱艳顿了顿接着说,“雨瑶,他抱着沈娇娇自然不合规矩,但天冷娇娇被冻晕倒了,他又是靖安侯府陵园的护卫,不知道情况,自然救人心切。”
“我们想要引出栽赃嫁祸之人,就像是他所说的好计策,但伤了元气实在得不偿失不是吗?”
宁雨瑶听到朱艳这样说,侧首望过去,只见朱艳将擦过的白巾拧出水来,神情担忧地看向沈娇娇,便不再纠结护卫,她一转身坐在朱艳旁边:“多半是受寒发热,上次回屋迟了些,受凉也是这般,衣衫都湿透了,尽快换了才是。”
二人合力为沈娇娇换了新的衣衫,大夫刚好来了,请过脉之后开了几服药,嘱咐了几句沈娇娇易受寒,日后要多加注意的话就走了。
沈娇娇什么时候醒来,栽赃胆小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朱艳心里一团乱麻,却见宁雨瑶心如止水坐在一旁,有些讶异。
“雨瑶……”
宁雨瑶像是知道朱艳想要说什么一样,将手中把玩的小镜子放下来,两三步坐在朱艳对面:“朱姑娘不必担心,娇娇晕倒昏迷虽然是没有预料到的,但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既然你们是一院的,想必也很近,姑娘若是想在这里陪着,我们一起呆着便是。”
“姑娘若是想要先回去歇息,那我在这里陪着娇娇。”
宁雨瑶平日里说话从不注意,但就这份随性与真诚最是打动人,朱艳身上没有的,但又渴望的,宁雨瑶从来不缺,她总是能将所有的事情给出一个完美的解法,摆在朱艳面前,让朱艳挑选一种自己想要的。
“好。”
朱艳笑了笑,烛火摇曳间,只觉宁雨瑶的眸光璨然,让自己不再惊慌。
“我们一起陪着娇娇,要是还发热,也好有个人照应。”
宁雨瑶拍了拍朱艳的肩膀安慰:“别担心。”
夜色渐深,沈娇娇服过药之后,睡的迷迷糊糊,总是在做梦,一会呢喃着娘,一会说着我没有拿耳坠,听得人一阵酸涩。
她的梦魇都是被人污蔑。
朱艳想起自己当众让沈娇娇去找耳坠,半分情面也不给,当时仅凭自己的好恶行事,只怕给沈娇娇留下了不少阴影,一面觉得自己太过分,一面又十分感慨:“没想到她看起来柔弱怯懦,倒是倔强。”
宁雨瑶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来朱姑娘对沈娇娇的看法有所改观了呀!”
朱艳对上宁雨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否认:“那她还是怯懦,要不然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清楚!我最讨厌胆小怕事的人了!”
宁雨瑶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娇娇,笑着同朱艳说:“是吗?那人家的衣衫可是你给换的,可不知道谁眼巴巴地问大夫,多久能醒来,什么时候能好?”
“原来讨厌是这样的。”
朱艳像被踩了尾巴的似的,起身就要同宁雨瑶理论,只见宁雨瑶下手捂住朱艳的嘴,伏在她耳边低声道:“朱姑娘……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