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浪!漫!啊!”
卓郁图穷匕见,笑得张扬放肆,面颊浮出一层薄红,终于显出了血色,美而狰狞。
庄琼樱当即掩面而泣,傅承薪把她护在身后,往前一步,盛怒地指着卓郁:“傅郁!”
卓郁再也不装了,他撕掉伪笑假面,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我姓卓!”
傅承薪面部肌肉都在抽搐:“我是你爸!你干出这种事,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卓郁面不改色:“外面正好在下雨,说不定一会就打雷。我真想看看,天雷到底是先劈我,还是先劈你们这对狗男女。”
傅承薪被“狗男女”这个字眼刺激到了,抬手就要上前去打他,庄琼樱急忙拉住了丈夫,梨花带雨地对着卓郁说:
“小郁,是阿姨对不住你妈妈,阿姨给你赔不是。求求你了小郁,你别这样,这是我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你爸爸上了岁数,他心血管不好,受不得刺激……”
卓郁定定地瞧着她:“你给我赔不是,我妈妈就能活过来吗?”
“庄阿姨,你也知道我爸上岁数了啊,现在受不得刺激了?啧,当初你俩背着我妈妈偷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心血管的事?”
“一个个四五十岁的人了,偷起情来一点不比年轻人花样少。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多刺激啊!干柴烈火,颠鸾倒凤,你俩当时怎么没死在床上呢?”
傅家的客厅里可是站满了人,卓郁当着一群人的面,说这种话,简直跟当众给他亲爸后妈扒光了没任何区别。
庄琼樱羞愤欲死,傅承薪急于让他闭嘴,一把推开了妻子,顺手拎起了一只椅子就扔了过去。
卓郁偏身一躲,那把椅子砸中了一个花圈,傅承薪的黑白照花团锦簇地就栽倒在了“百年好合”里。
傅承薪同他彻底翻了脸:“我打死你个小畜生,就当没生过你!”
卓郁下定了决心要做不仁不义的逆子:“我宁可我是我妈和别人生的种,好过身上流着你这个混蛋的血!”
父子俩扭打在了一处,小保姆和庄琼樱在旁边看得大惊失色,又不敢上去拦;
卓郁带来的那几个人,刚要插手给他们拉开,却被卓郁喝住,一时之间也犹疑不定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管雇主的这桩家务事。
卓郁借着跟傅承薪打架的由头,给傅承薪新家的客厅砸了个稀巴烂。
他在疯狂宣泄他的悲伤与愤怒。
卓郁的母亲卓舒越,麓京卓家大小姐,当年不顾反对毅然嫁给穷小子傅承薪。凭借着卓家,婚后的傅承薪一路青云,人到中年,要什么有什么,然后就怀念起了已经嫁为人妇的初恋庄琼樱。
卓舒越开车去抓奸的那一日,也是个阴郁凄冷的下雨天。路面湿滑,她又愤怒崩溃,精神恍惚,操作失误车子直接撞上了桥墩。
虽然当时抢救回来,但也变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最终还是走了。
他的妈妈死得毫无尊严,卓郁发誓不会让傅承薪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卓郁抱起骨灰盒将客厅里的超大屏液晶电视砸报废;
抄起桌上的古董瓷器摔得粉碎;
抡起黄花梨的椅子,往傅承薪藏酒的玻璃柜子上敲,成百上千万的名贵洋酒轰然付之东流。
屋外雷声隆隆,与客厅里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小保姆的惊恐呼喊声,和庄琼樱的尖利哭嚎声交织成一片。
傅承薪看着自己才布置好没多久的新家,被卓郁上门来糟蹋成这样,周身血气上涌,大脑空白丧失理智,顺手摸起一瓶刚刚抢救出来的完好威士忌,就势朝着转移阵地搜寻新目标的卓郁头上猛地敲了过去!
卓郁只觉自己身后猝然涌过来一股风流,自后紧紧地将他拥住,完完全全的遮挡保护,随后电光火石之间,便是重物落在颅骨上“嘭”地一声闷响。
酒瓶子应声开裂,琥珀色液体混合着玻璃碎片喷溅四落,浓烈的酒香气伴随着血腥味铺天盖地喷涌弥漫。
那一瞬间卓郁感受到了幻痛,冰凉的威士忌残液飞溅滴进他的后颈衣领里,刺的他浑身像触电般痉挛了一刹,后知后觉地回头去看,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熟悉的眼瞳。
鲜血顺着对方的发间往下淌,途径面颊留下几道蜿蜒醒目的红线。
世界忽然有那么一时片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可怕的死寂过后是庄琼樱歇斯底里地冲过来,口中尖叫着:“鹤庭!!!”
卓郁这才回过了神,发觉箍紧了自己的手臂逐渐脱力,他睁大了眼睛看见对方的唇角微微扯起一弯弧度,嘴唇张了张,不知说了句什么。
他来不及重复,以使得卓郁听清他的话,被酒水鲜血沾湿的长睫便缓缓垂落,整个身躯丧失平衡支撑朝后仰去。
恐惧像蛛丝一样顷刻间把卓郁包裹得密不透风,他骇然又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对方,有个名字从他的声带唇舌间迸出:“穆鹤庭!”
这个人从卓郁的身后,替他受下了傅承薪的一瓶子威士忌,他是庄琼樱和前夫生的儿子。
卓郁的竹马、初恋,以及前任。
这下换成了卓郁紧紧地拥住他,心惊胆裂声嘶力竭:“穆鹤庭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