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着霜点开安殷诺最后发来的数据包。视频里的少女依旧带着那副永不褪色的明媚笑容，背景是十七区与当年五十一区的殉职现场。

“小二，看我发现了什么？”安殷诺转动镜头，对准禁锢瓶中蠕动的黑色物质，“这不是病毒，是活的！”

叶着霜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

她伸手触碰全息投影，却从安殷诺脸上穿透。那双狐狸眼格外漂亮，但与夏御雪的冷艳不同，她的鲜活永远停在了二十岁的盛夏。

——

九一回到酒店时，细碎的雪花已经变成了鹅毛。秦川六年来的第一场雪，来得凶猛又寂静。

九一调整全息眼镜的视野，叶着霜的家看得清清楚楚。

最东侧的窗户亮着灯，那是叶着霜的房间。她去外地考察回来，估计又要熬夜批文件。

然后九一刷卡出门。

——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暖气扑面而来。

叶浅予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他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双双殉职。十六岁的叶青又当爹又当妈，一边学习一边打工，才把弟弟妹妹拉扯大。

然后叶着霜在十九岁时又往家里捡了个九一。

门被拉开时，叶浅予眼睛亮起来：“九一？快进来！外面冷死了！”

“青哥呢。”

“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香喷喷的排骨吃。”叶浅予放下手机，踩着拖鞋走向厨房，“青哥今晚加班，说是有批新到的对抗器要调试。”

“嗯。叶着霜呢。”

“房间批文件吧。”锅铲碰撞声从厨房传来，“据说是纪检部的风纪报告有问题。”

九一走到她房间门口，轻轻叩响，没有回应。

叶着霜睡着了。

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全息投影定格在安殷诺的笑脸上。

投影左上角显示日期：14年9月1日。安殷诺殉职当天。

九一的呼吸停滞了，随后瞳孔骤缩。

安殷诺手里拿的是夏十三在审讯室给她看的蛊丝！

九一突然觉得可悲，可悲到暗自发笑，或许命运就是个轮回。

她缓步走到叶着霜身旁，叶着霜的呼吸很轻，九一小心拿起她整理的文件。

没有蛊毒、病毒、活祭、锁链之类的资料，跟叶浅予说的一样，是纪检部的风纪报告。

她没有在查这个东西，或者说是，目前还没查。

“叶着霜。”她低声叫她的名字。

对方没醒。

九一飞快掏出手机，对着全息投影拍了照片，随后从腰间摸出从祝七那里顺来的耳膜屏蔽器。

屏蔽器吸附在叶着霜耳后的瞬间，她扶着抽痛的心脏按下了继续播放。

安殷诺的声音传来，比记忆中清晰，更比记忆中严肃：“它们会寄生在异能者的神经系统中，放大负面情绪，诱发自相残杀。有部分会......”

九一默念补充：有部分会吞噬化型，周身布满锁链状纹路，被转化为锁链人。

安殷诺声音渐渐模糊，最后的急促提醒却格外清晰：“安府——”

全息投影闪烁两下，缩回成一个蓝色光点。九一盯着“文件已加密”的红色提示，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叶着霜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你可千万别查这个。”九一轻声，随后迅速取下耳膜屏蔽器，却在收回手时碰倒了桌上的相框。

“谁？”叶着霜猛地惊醒，手上已经凝结出了冰晶。

“我。”九一稳住相框，平静回答，“下雪了。”

叶着霜看了眼窗外纷飞的雪，又扫过结束的投影，最后才落在九一脸上：“你站在这多久了？”

“刚进来。”

叶着霜捏了捏眉心：“浅予在做饭？”

“排骨。”九一往她床上随意一倒。

叶着霜关上投影，站起身，薄毯从肩上滑落：“早些时候萧队长给我发消息，她为什么会认识你？”

“和夏队长出任务遇见的。”

叶着霜见她在自己被子上翻，皱眉：“起来，把外套脱了再躺上去。”

九一把外套搭床尾：“她说什么。”

“说你成绩好。”叶着霜毫不掩饰后半句的嘲讽，“懂礼貌～”

九一哼一声，拿出手机玩。

“问你想不想去司学习交流一段时间。”

九一把拖鞋一踢，盘腿坐在她床上：“我要在秦川混吃等死。”

厨房飘来排骨的香气，叶浅予正哼着跑调的歌。

“能不能有点上进心。”叶着霜转身去衣柜抽出一床备用被子，“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九一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不。”

“你房间暖气坏了，我才发现，找了人明天修。”叶着霜把被子往床上一扔，正好盖九一脸上，“谁让你上次翻出去不关空调的？”

九一把被子扒拉下来，头发乱蓬蓬的：“沙发。”

叶着霜一把按住要起身的她：“老实待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憋的什么坏心眼。”

“什么。”九一不服气。

“想让半夜回来的叶青看见你睡沙发，然后说我。”

九一被戳穿心思，撇嘴：“没那么幼稚。”

叶着霜冷笑：“上次装可怜让叶青骂我虐待你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厨房里传来叶浅予的爆笑：“九一你完了！姐记仇能记到地球毁灭！”

“住口。”两人异口同声地朝门外说。

叶浅予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客厅：“行行行，两位祖宗，出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