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滚了。”他松开钳制,唤来心腹,“青锋,安排马车送三姑娘回府。”
嘉宁一愣,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转机,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过了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是说……”
“怎么,舍不得走?”
裴景昱转身回到案前,语气恢复淡漠:“准你回永宁侯府三日。”
“三日后,自己回来。”他已经拿起奏折,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逾期不归,你知道后果。”
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嘉宁攥紧裙角,却不得不低头:“谢殿下恩典。”
裴景昱再次向心腹强调:“用东宫的马车送三姑娘回去。”
嘉宁后知后觉。
这是要断她后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东宫的关系。
东宫的马车送她回府,外人会怎么想?
那些世家最会看眼色,见到东宫车驾,谁还敢与她结亲?婚约自然也就……
好深的心机。
她咬紧牙关,却别无选择,总不能指望太子妃派人送她,更不可能徒步走回侯府。
“臣女……告退。”嘉宁行礼时,与太子四目相对。
那眼神像野兽审视猎物,让她后背发凉。
这一刻的眼神交锋,比方才任何触碰都让她难堪。
踏出九思堂时,嘉宁的腿仍有些发软,她摸着手指的牙印,想起《陌上桑》里那句“使君一何愚”。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天真的愚人。
这场博弈,她看似赢了,却落入更危险的棋局。
……
嘉宁离开后,书房内重归寂静。
裴景昱盯着桌上那盘剥了一半的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含过她的薄唇。
“来人。”
冷青锋立即踏入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去查。”裴景昱眸色阴沉,“永宁侯府三姑娘的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庶女的婚约,本不值得他费心。
但那双倔强含泪的眼睛,莫名让他烦躁。
青锋迟疑道:“殿下是要查……”
“全部。”裴景昱打断他,“对方是谁,何时定下的,可有文书凭证。”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给孤查个底朝天。”
“属下明白。”
待冷青锋退下,裴景昱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呵……”他冷笑一声,“倒要看看,谁敢跟孤抢人。”
想起今日之事,忽然觉得三日似乎太久了些。
……
与此同时,月华居内。
“啪!”
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赵婉宜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殿下用东宫马车送她回去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千真万确……奴才亲眼看见三姑娘上了马车……”
赵婉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原以为那丫头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想到……
“好个心机深沉的贱人!”她猛地站起身,“去把孙嬷嬷叫来!本宫倒要看看,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昨夜她明明下了最烈的药,为何太子非但没碰那丫头,今日还放人离开……?
这个庶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太子这般另眼相待!
大宫女春岚小心翼翼道:“娘娘,三姑娘既已回府……”
“回府?”赵婉宜冷笑,“你以为殿下真会放过她?”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去查清楚,那丫头到底跟殿下说了什么。”
窗外暮色渐沉,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
马车驶入永宁侯府侧门时,嘉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总算逃出来了,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熟悉的府邸,至少这三日能喘口气。
大不了装病,她暗自盘算,太子总不至于亲自来侯府抓人。
指尖的牙印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她下意识用衣袖遮住。
“姑娘,到了。”车夫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马车停在永宁侯府侧门时,天色已近黄昏。
嘉宁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自己的小院,远远就看见柳姨娘站在院门口张望。
那个单薄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憔悴。
柳姨娘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嘉宁鼻尖一酸,这个世界的母亲,比想象中更牵挂她。
“阿宁!”柳姨娘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你可算回来了……”
“没事的,娘。”嘉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想让这个温柔的女人担心,“太子妃娘娘只是……留我问了几句话。”
柳姨娘敏锐地注意到女儿红肿的眼眶和苍白的唇色,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将嘉宁揽入怀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个拥抱让嘉宁想起现代早逝的母亲,她眼眶发热,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娘,我想……”嘉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想尽快与谢公子完婚。”
柳姨娘一怔,随即了然。
她轻抚女儿的发丝:“娘这就去和你父亲说。”
当年她被永宁侯强取豪夺的往事犹在眼前,绝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谢家公子去年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当差,是个有前程的。”柳姨娘声音轻柔,“你嫁过去是正妻,不会受委屈……”
嘉宁靠在她肩头,闻着母亲身上淡淡的药香。
谢臻确实是个良配,不仅才学出众,待她也极好。
“姑娘!”碧云小跑着过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匣,“谢公子又派人送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