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的呼吸拂过他衣襟,带着淡淡的女子独特清香,有些像茉莉花又有点像木兰花。
谢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松开手,却又舍不得。
“抱、抱歉……”
嘉宁慌忙要起身,手指却不小心按在他大腿上,隔着衣料能感受到紧实的肌肉。
她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谢臻的耳根也红透了,却仍稳稳按着她肩膀:“别动。车好像还没稳……”
他的声音比之前低哑,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轻声道:“还疼吗?”
他的目光太灼热,像是要将她融化。
嘉宁摇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却突然发现他的手背被车壁刮出一道伤口。
“你受伤了!”她急急去抓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又像被烫到般缩回。
谢臻却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带,将她扶稳,“无碍。”
他嗓音低沉,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又像触碰到刺一样松开,“你没事就好。”
两人的衣袂纠缠在一起。
谢臻的手臂横在她腰间,保持着克制的距离,却又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嘉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听见他比往常更快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是要撞破胸腔。
他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这一刻,嘉宁似乎明白了。
他的克制,他的守礼,他始终保持的距离,不是因为介意太子的那些话,而是……怕唐突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像被温水浸泡,酸胀又柔软。
她想起太子阴鸷的眼神,想起那枚强行戴上的红玉耳坠。
此刻被谢臻这样珍而重之地护着,鼻尖蓦地一酸。
“谢公子……”她指尖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襟,“我……”
谢臻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在。”
他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她终于下定决心,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我有话要说……”
谢臻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我……”她哽咽,“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公子,”她声音很轻,不再吞吞吐吐,“今日在厢房里,我并非自愿……是太子强迫我。”
她抬手碰了碰耳垂上的红玉耳坠,指尖冰凉,“这耳坠也是他强行戴上的……”
谢臻的身体僵直,如同拉满的弓弦。
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眸子深处,有寒冰乍裂,涌动着惊涛骇浪。
他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紧抿的唇线透出极致的压抑,护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无声地凸起、蜿蜒,像蛰伏的怒龙。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无声弥漫。
嘉宁被他骤然变化的眼神惊得心口一窒,但话已出口,便再无退路。
她迎着他暗沉如渊的目光,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下去:“太子还逼我……逼我主动来与你解除婚约……可我不要,我不想放弃……谢公子,还有……”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那个更不堪的秘密,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太子妃……她想借腹生子……让我入东宫……”
他从未想过东宫之内竟藏有如此龌龊!
谢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他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我明白了。”
放在膝上的手攥紧成拳,手背上那道刮伤因用力而渗出血珠,他却浑然未觉。
周身的气息虽冷冽如冰,开口时,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竭力维持的平稳,是对她的安抚,也是对自己滔天怒火的压制:“……竟有此事。”
他顿了顿,声音沉缓而坚定,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嘉宁,莫怕。这等事……历朝历代宫闱之中,并非没有先例,皆是权欲熏心之辈行此悖逆人伦之举,非你之过。”
“我信你。”
“我信你”三个字,像温暖的泉水,顷刻间抚平嘉宁心中所有的惶恐与屈辱。
他眼底翻涌的怒意是为她不平,他强压的怒火是对东宫夫妇的鄙夷,而他此刻给予的信任,是她此刻最渴望的救赎。
巨大的感动让她泪水决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嘉宁鼓起勇气,抓住他的衣袖:“谢公子,我……”
她顿了顿,脸颊微红,不再退缩,“我想求你一件事。”
谢臻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你说。”
“我想……”她声音轻如蚊呐,字字清晰,“我想求你,求你禀明家中长辈,快些……快些来下聘礼……”
谢臻呼吸一滞。
她睫毛轻颤,继续道:“我知道这要求或许离经叛道,一个女子主动提及婚事,世人眼中怕是不知廉耻……可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嘉宁的心悬在嗓子眼,指尖紧紧攥着衣袖。
寂静的车厢里,车轮的滚动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都放大了无数倍。
她像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引来更让她无地自容的回应。
头垂得更低了,视线模糊地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裙摆上,每一息都被拉得漫长无比。
他沉默的每一瞬,都像针扎在她心上。
他在想什么?他会说什么?
是觉得她不知羞耻?
还是被东宫的腌臜事惊得心生退意?……
那刚刚燃起的微小希望,仿佛随时会被这难熬的静默彻底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