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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端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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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双膝一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臣,谢臻……知罪。”

谢臻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屈辱,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他垂首,目光落在裴景昱的靴尖前,不再与他对视。

嘉宁猛地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她看着谢臻,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身影,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屈辱与怒火,最终……看着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看着他撩起衣袍下摆,对着裴景昱,对着这个正将她禁锢在怀、肆意羞辱的男人,为了那可笑的“礼法”,向这个施暴者屈膝,缓缓跪了下去。

那跪下的姿态依旧带着读书人的风骨,背脊挺直,但那份沉重的屈辱感却如同实质的巨石,狠狠砸在嘉宁心上,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她宁愿自己承受太子的所有折磨,也不愿看到谢臻为了她,在裴景昱面前屈膝!

看着谢臻那张温润如玉此刻却紧绷着的侧脸,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攫住她。

他何其无辜!都是因为她!

是她将他拖入了这无妄之灾!

她恨裴景昱的霸道狠毒,更恨这个等级森严、视尊严如草芥的封建社会!

她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裴景昱更紧地按在怀中,动弹不得。

她咬住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咽下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砸在裴景昱紧扣着她腰肢的手背上。

裴景昱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清雅如竹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俯首。

他享受这种掌控感,尤其是当着嘉宁的面。

同时也清晰地感受到手背上的湿意和怀中人加剧的颤抖。

他低头,看着嘉宁布满泪痕却依旧倔强地不肯哭出声的小脸,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竟意外地取悦他方才被谢臻顶撞的怒火。

裴景昱唇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慢条斯理地低语:

“心疼了?看着他跪在孤脚下,是不是比你自己受苦还难受?呵……这只是个开始。”

灼热的、带着龙涎香气息的唇贴近嘉宁冰凉颤抖的耳廓,声音低沉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记住这种滋味。记住他是怎么为你低头的。若有下次……”

裴景昱刻意停顿,感受到怀中身躯愈发的僵硬和剧烈的颤抖,“孤今日心情尚可,只让他跪一跪,小惩大诫。若有下次……”

他拖长尾音,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可不仅仅是下跪这么简单了。嘉宁,孤的耐心……快耗尽了。”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打扮的小厮躬着身子,连滚带爬贴着地面小跑进来,在不远处噗通跪下,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硬着头皮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遣人来问,端午宴吉时将到,请殿下移驾……”

裴景昱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很快恢复如常,面上依旧维持着储君的深沉。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怀中面无人色、眼神空洞的嘉宁,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却难掩屈辱的谢臻,鼻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他缓缓松开钳制嘉宁的手,那股强大的压迫感随之撤离。

嘉宁如同被抽走所有力气,若非靠着冰冷的墙壁,几乎要软倒在地。

裴景昱随意整了整自己一丝不乱的蟒袍袖口,目光落在嘉宁凌乱发髻间那朵被他强行簪入、此刻已显颓败的花苞上,意有所指地低语,声音只有她能听见:“孤又放过你一次。只是,嘉宁,留给你……和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嗯?”

他迈步从谢臻身边走过,步履沉稳,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臣子一眼,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话,随风消散在空气中:

“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步履沉稳地随那内侍离去,高大的背影带着无言的威压。

直到那抹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嘉宁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身体沿着墙壁滑落。

“嘉宁!”谢臻早已起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目光触及她发间那枝被蹂躏过的、带着汁液的残败花苞,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厌恶。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其取下,看也不看,随手扔在地上,仿佛扔掉什么肮脏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凌乱的鬓发,指腹轻柔地拂过,眼底翻涌着深沉的痛惜与压抑的怒意。

“对不起……”

嘉宁浑身脱力,倚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身体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破碎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无声滑落,充满无尽的自责与痛苦,“又让你难堪了……又让你因我受辱……”

她看着谢臻身上沾染的尘土,心如刀绞。

每一次在谢臻面前暴露于太子的淫.威之下,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耻和痛苦。

“不是你的错。”

谢臻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用指腹极其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错的是他,是那仗势欺人、不知廉耻的东宫储君。”

他扶着嘉宁在旁边石凳坐下,自己半跪在她身前,仰头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唇边带着一丝苦涩:“要怪就怪我,怪我无能,至今没能说服父亲,早日去侯府提亲,将你名正言顺地护在谢家的羽翼之下。才让你受制于人,担惊受怕……”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是此刻唯一的支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决心:“嘉宁,再给我一点时间。下个月,待我长兄完婚,我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三媒六聘,迎你过门。”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楼阁飞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决绝:“届时,我们离开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天南海北,去哪里都好,越远越好。离这龙潭虎穴,离那东宫……远远的。他纵是太子,总有鞭长莫及之时!”

嘉宁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随即又被担忧覆盖:“可是……太子他……岂会轻易放我们离开京城?他若执意阻拦……”

“我会去求陛下。”谢臻眼神锐利,“以翰林侍讲的身份,向陛下陈情,求一道外放旨意。只要陛下的旨意一下,便是储君,若无正当理由,亦难公然违逆。”

他想起之前的蹊跷,眉头紧锁,“还有今日之事……方才礼部尚书寻我,所言皆是无关痛痒的琐事,我心中不安,寻了个由头匆匆摆脱赶回……果不其然……”

他看向嘉宁,眼神凝重,“恐怕又是太子故技重施,如同上次慈恩寺一般,故意将我引开。嘉宁,往后我们更要加倍小心。”

嘉宁想起慈恩寺那次,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将谢臻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嗯,我明白。”

二人相顾无言,劫后余生的心悸与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一起。

他们又低声说了几句,确认彼此无碍,才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他小心地扶着嘉宁,低声道:“走吧,宴席将开,我们需得过去了。”

他们的身影相携着,缓缓走出此处的阴影,朝着人声渐起的宴席方向行去。

谢臻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枝被丢弃的、沾着污泥的残败花苞,眼神冰冷。

他脚步未停,仿佛没有看见,径直抬脚,沉稳而坚决地踏了过去,鞋底碾过那脆弱的花瓣和枝茎,发出极其细微的碎裂声。

将那抹象征屈辱和暴力的痕迹,彻底碾入尘埃。

身后,那株垂丝海棠静默无言,地上零落的花瓣与那被彻底碾入泥土的花苞,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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