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的威慑果然驱散了人群,可是很快,就有人开始报复性地朝海盗船上扔东西,有腐烂的瓜果,有尖锐的石头,甚至还有用塑料袋装着的屎尿。
老布雷特对盛襄说:“子弹有限,贫民窟里的‘蟑螂’可没有上限。你在当地没有根基,武器不是防身手段,低调才是。”
盛襄用力点了点头。
随即织田葵掏出一把迷你手|枪,显然是她自己防身用的,她却慷慨送出:“备而不用。”
带着祝福,盛襄辞别众人踏上这片炎热的土地。
“愿上帝保佑你!”
落日之下,人们沐浴在火光下挥动着手臂,一如那火红色的海盗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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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襄随身携带的,是一只铁皮箱子,箱子里放着热带穿的衣服、他自己装订并用硬纸板做成书皮的地图和肖恩的笔记散页,以及那几枚象征着秘密和使命的徽章。
日暮将至,盛襄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下,于是翻开地图在路边一坐,一边啃面包,一边找旅店。
地图上显示,肖恩童年居住的圣婴院距离港口大约八十英里,能坐车的话不算遥远。
然而没过多久,盛襄就发现在这座以城市为单位的贫民窟,地图仅仅起到了装饰点缀的效果。
制作路牌的铁皮被人撬走,找路变成了一件撞运气的事。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几乎每一条路上,都被违章建筑占据至少一半的路面,这里有“违章建筑”这个概念吗?好吧,或许没有,因为这些建筑里的居民堂而皇之地将路面占为己有。而在地图上标有的主路之外,还有无数条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当地人出行主要依靠这些小道,他们在楼房的缝隙穿梭来去,宛若游鱼。更要命的是,古有占山为王,今有封路设关,地头蛇可以随便封路向通行的人收取过路费,要是不缴费强行通行,免不了一顿毒打。
与贫民窟的生存水平成反比的是昂贵的物价,毫不夸张地说,要是今天他买点水和干粮,再走几段路,就可以把带来的一沓钱全部花完。路边的商家看盛襄皮肤白皙,又一副外来者的打扮,会直接盖住标价翻几倍报价,盛襄一连问了好几家,无一例外都有一套针对外来肥羊的物价。
就这样走到天完全黑下来,自以为做了道路功课的盛襄,站在没有路灯的贫民窟里,彻底迷路了。
直觉告诉他,入夜后的累西腓会变得更加危险。
远处,隐约有些灯光,盛襄便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往灯光最亮的地方走。越靠近灯火越通明,与周遭黑漆漆的棚户相比,那一片几乎算得上是闹市。
“请问...那里是夜市吗?”一般夜市的附近都会有旅店。
被盛襄拉住的路人道:“是啊,你打算卖什么?”
月光落了一缕在路人脸上,盛襄惊觉这竟是个长着螳螂手的恶种。盛襄胆子比以前肥了些,没有理睬他,继续往前走。
“喂,你的手很好看!”恶种莫名冲他的背影喊。
好在没有追上来。走出一百米,盛襄心有余悸,打了个响指自我安慰道:“太棒了!我竟然还记得一点西语!那日常沟通就不成问题了……我可以找份活计,先生存下去再慢慢联系恩特的人,我有手有脚,总不能饿死。我会有一份工作的!”
来到夜市后,盛襄彻底懵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只有人,还有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恶种。人与恶种相安无事地在同一条街上逛街,只因他们都为买卖而来。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盛襄意识到悬挂在道路两侧的断肢和肉块并非惊悚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人体组织。
一名人类老板一脸谄媚,向路过的恶种女介绍自家的尖货,只见他从展柜里层取出一瓶半透明溶液,里面浸泡着什么层层叠叠的东西。
“夫人,这是新到的美少女皮,刚宰的可鲜嫩着,童叟无欺!”
恶种女轻蔑地晃了晃瓶子,似乎在观察皮肤动态的光泽:“这破地方还有美少女吗?我看别是拿路边老乞丐的皮坑我!”
老板连忙说:“怎么会?是今天早晨当爹的亲自带着他女儿来卖,我这儿还有按了手印的卖身契,您要看吗?”
……
盛襄单手扶墙,揪着胸口的衣襟不住干呕,胃酸反上来从唇齿间涌出。
这里,分明是个人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