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空间里没有黑夜,有的只是偶尔穿过竹林又顺着敞开的竹门迎面吹来的微风,无从辨别时间的流逝。
连州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丝毫未动,看似闭目养神神色淡然,实则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紧握匕首,蓄势待发。
不知等了多久,顾时欲始终没有出现,好似抓到他就只是为了将他困在这里。
一片寂静中,连州没有因此等得烦躁,他心乱如麻,除了警惕危险,根本无暇估计时间的长短。
一切转变的太突然,他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不过短短的夜晚,那个一心只有自己的时欲,却变成了要将他制成傀儡的天师顾时欲,曾经以为的一见钟情和两情相悦,也变成了现在的蓄意接近不择手段,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脑海里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逐渐被冷血无情的顾时欲替代,更令连州心烦意乱,愤怒中夹杂着被强行忽视的伤心与失落。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杀了顾时欲。
两全其美,不仅他可以让顾时欲不择手段的欺骗付出代价,也能因此完成天道的承诺,见到家人,达成千年的心愿。
但握着匕首的手颤了又颤,愤怒消去后冷静下来,被感情左右的心每一刻都在扰乱他的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偏偏受人愚弄。连州心里有一瞬的茫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再次见到顾时欲后,他是否还会像刚开始那样果决。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在与顾时欲的博弈中,他彻底输了。
即使落到这种地步,他还是难以忽视自己对顾时欲的喜欢,越是想要控制,就越能注意到掩藏在心底的真实。
一切杂乱的想法和情绪,在顾时欲终于出现在法器里时,统统被连州收了起来,没露出半分痕迹,用漠然的态度竖起保护自己的围墙。
顾时欲踌躇了很久,胆怯令他不敢面对连州,只敢在法器外面默默窥视,又怕连州等的不耐烦,他才沉默着在连州面前现身。
明明早就想好要不择手段将这人关起来,可真处于这种情况,顾时欲又不愿在连州眼里看到抵触。
鬼王喜欢待在鬼域,千年里很少出门,不代表他愿意被一直困在一个地方,主动和被动有很大的区别。肆意张扬的小公子,想来也是很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拘束。
隔着敞开的门,不到五米的距离,四目相对,连州眼里的冰冷令顾时欲浑身发凉,不知所措的张口道:“对不起,我……”
连州不喜欢墨迹,打断顾时欲的话,直奔主题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将我制成傀儡,顾天师。”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是早已料到自己的下场。
平淡话语中蕴藏的信息令顾时欲陷入了怔愣,制成傀儡?他为什么要把州州制成傀儡?
迷茫中他没有深思,下意识将疑问问出,却得到了连州的嘲讽:“别装了,顾时欲……”
他心脏抽疼,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平淡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掩饰什么,我不过是你案板上的鱼肉,还能威胁你什么?”
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连州却悄无声息将匕首调整方向,没有打算束手就擒。
与连州的谨慎相比,顾时欲却是惊诧中无丝毫防备。
这样坦然的态度,刹那间他明白了一切,只觉晴天霹雳忽然落在头上,他被从天而降的一口大锅盖得严严实实。
天空一片晴朗,四季如春的空间从来不会下雪,顾时欲却恍惚间以为现在是六月份,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简直比窦娥还冤。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更没有表现出丝毫这种倾向,为什么会被这样想?
大脑快速运转,回忆暴露身份后发生的一切。
忽然间,顾时欲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漏洞——在他第一次将傀儡放出来时,连州没有丝毫惊讶,甚至于,怒颜中带着果然如此的确信!
顾时欲神情焦躁,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关乎连州为什么当初派众鬼寻找身为“陌生人”的他,又要杀了他。
可误会在前,连州不会轻易告诉他,但不知道原因,他的任何解释都像是狡辩,直接陷入了死循环。
误会不说开,时间久了会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甚至于会成为一种既定的事实。
“我确实擅长制作傀儡……”顾时欲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向前靠近,打算将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他,“也想过用傀儡做一些不好的事,但是州州,我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