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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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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父皇本性慈悯,但那龙椅,那牵一发而动天下的权势,也是桎梏。我自幼就明白,越要做好的君上,就越不能有寻常人的影子。父皇是一个父亲,却不能做一个寻常父亲。人都道除了已故去的大哥,父皇最看重我。但其实你应该也知道父皇心里从来最喜四弟。可一旦二哥和朝臣举发四弟谋逆,他即使心存疑虑,也得依律而行。我只想做个寻常人,能和爱人父母兄弟姊妹有着寻常暖热,即使有争拗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自偏袒我的,不需向外人、向朝堂、向天下人交待。”

“但我不能不与二哥争这天下。我与四弟一般,并不向往权势,但我没有退路。四弟已不在了,而我苟活下来,我有责任,我不能逃避,我要护住五弟不步我们后尘,要替四弟和那些无辜的人讨个公道,要让四弟五弟与我府中的人,他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姊妹不担惊受怕地活下去。”三皇子起身,看向窗外无垠的天,“而现在,二哥已经入狱待审。我与父皇、五弟深聊过了,五弟有治国之念,也心怀仁厚,他会是一位明君。”

李乘玉点点头,没有问三皇子是否担心五皇子执掌天下后会对他猜忌。

他是君上皇后亲自抚养长大,他知道太子自小便自觉有着太子的威严和责任,直到逝去都与兄弟并不亲近。二皇子更是从小便心存妄念,自是不理兄弟。唯有三皇子,总念着兄弟情意,即使事到如今,二皇子仍然被他视为二哥。他对弟弟亲厚无比,七岁时带着五岁的四皇子三岁的三皇子一起玩耍读书,十五岁时带着十三岁的四皇子十一岁的五皇子练武骑射,他从来是弟弟们最信赖最倚重的那个人,甚至超过了对君上的亲近与在意。

天家威严,不可逾矩,但那层叠的重压之下,总有例外。

有些人,是有真心的。

三皇子回身坐下,唤人来换了一巡热茶,向李乘玉道:“我这身子骨躺倒几年早就废了,朝中事重,我不能负荷,待北缙事了,我与少临当会寻处山明水灵之地,享浮生意趣。”

“若阿眷此刻在此,他该是会想与你们做个不远不近的邻居。”李乘玉浅声道,“阿眷煮的茶很好,你当尝尝。”

“你们也想过归隐么?”三皇子问。

“阿眷一直有此意,但知我贪喜热闹,一直让着我。”

想起自己曾说,过了年再把桃林扩宽些后在林中建一座小院,成婚后在桃花开到最繁盛时节时住在小院里,日日夜夜,桃之夭夭,再把西山温泉引入院中建个露天野泉,更有野趣。

顾未辞当时淡笑,道“倒是也颇偷了些天然的意趣,就当是归隐了吧”。

现在他想起来,才恍然明白,那对他的应许与赞同里,阿眷是藏着遗憾的。

可他从未在意,从未察觉,从没反省过自己才是那个被成全的人,反而觉得是自己全了阿眷的愿,自己就是最配阿眷的那个人。

经年梦迟,万事皆休。

他此刻再明白过来,再愿陪阿眷行过山水绵绵、得趣清风明月,也已是徒然,也已是不配。

过往的细枝末节里错过的忽略的忽然都鲜明了起来,一点一点都是错,一点一点都是恨。

恨自己的错,更恨自己。

在这一刻之前,他觉得到了钦州,自己在心里总是离阿眷会近一点,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此刻他才恍然察觉,他越明白得多,他就越知道自己与阿眷的距离更远,也就越绝望。

可他要这种绝望。

哪怕余生他只能在自己的心里默然地爱着阿眷,他也要让他的爱不再是自我、独断、擅自的,要能一点一点的,更纯粹,更适合。

就算他永远的失去了爱着的那个人。

*

钦州的行馆设在钦州府衙旁,和三皇子与镇北将军与钦州官员见过,他们又见到了东原的三皇子洛永年与四公主洛听筝。

虽然来之前已知洛永年是东原内部也没有争议的太子之选,之所以没有册立只是因为他酷爱山水间行走,觉东宫规矩太过拘束不便,但见到面,李乘玉还是觉得这位未来太子确实太过潇洒了。

难怪三皇子来钦州的路上曾经感叹东原皇室是个“异类”,重血肉之情更甚权柄,兄弟姊妹之间和谐融洽,还对李乘玉道:“你若了解他们,便会觉东原要兴兵进犯我朝的谣言不攻自破。他们亦与我朝一样,厌恶兵乱,想让百姓过长治久安的太平日子。”

叙过礼后,洛永年不愿在府衙正襟危坐,而是把李乘玉与三皇子带到了特地为他与洛听筝所准备的行馆的灵犀别院。

一进别院,李乘玉的视线便凝在了正堂挂着的一幅傲雪寒梅图上。

见他在画前停步不前,洛永年与他并肩立于画前,笑道:“小侯爷喜这画?”

李乘玉神情有些复杂地说了声“是”,又看了看洛永年,想说什么,但犹豫着,没有开口。

画上没有花押,也无题字,并不符合装饰正堂的规则,但洛永年显然也很是欣赏喜欢这画,道:“这是我好友所作。他虽近来体弱,运笔时多少失了气力,但这笔触、这气韵,实在也不输当世大家了。”

三皇子也赞画好,李乘玉的心思却没有全然落在画上了。他向洛永年问道:“请问这位友人,有在调理身子么?”

三皇子似乎遽然明白了什么,凝神看了看画,到底没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又去看李乘玉。

而洛永年好像不明李乘玉为何忽然做此一问,但也笑道:“我四妹于岐黄之术略有涉及,也爱研究疑难杂症,现下她在替我这位友人调理身子,固本培元,相信假以时日能略有成效。”

李乘玉舒出一口气,抬起手抚过画上红梅的花瓣。

指尖轻触,温柔又慎重,竟是不似在触摸一幅画作,却更似在轻抚世间无二的珍宝。

面上神色糅着欣慰与自苦,他轻声问:“固本培元、调理好身子之后,他的真气,可有法子重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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