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查嫌疑人吗?”
町田惊讶地瞧着高桥警探。
他们趁着日头还好,沿从旧索道场那边蜿蜒过去的小路、三人一道进了雾织林。
町田为他们引路。他最早来小信和町做巡警的时候,山上那个村子还没今日这么封闭。
但若不是因为案子,町田大概不会想到要主动走进这片山林。
环抱着小信和町的这一截山脉,被当地人叫作雾织山。这片区域特有的高大扁柏组成了雾织林;小信和町就在这片雾织林的旁边。
老巡警对提起这片林子一直都怀有避讳,出于一种、对于他自身而言,其实有些羞于启齿的感情。他作为警察,却始终对辖地里的这一片山林心怀恐惧。
对于町田方才的疑问,高桥廉含蓄地做出一个停顿。他专门说道:
“只是去走访。”
“就像町田巡查长——您在发现尸体时做的那样。”
高桥的说法出乎意料。
“您的思路是对的。”
高桥彬彬有礼地开口,突兀地做一番鼓励。
“在摸查嫌疑人这方面,依靠乡亲们对外来者的注意,很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线索。”
‘乡亲’这个词语从高桥的口中说出来,总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我们这边死了一个人。”高桥廉讲故事似地,话语的隐意却叫人不得不深想,“尽管死者似乎和山上无关,但凶手一日不定,山上山下的居民们就也面临着同等遇害的风险。”
“那些山上的……”
“不也是老乡吗?”高桥廉看向町田,用了一个町田经常使用的词。
是的。对于町田来说,他在这里干巡警干了近二十年。这里无论山上山下的居民,对他而言都要比外头的人亲切得多。
小信和町落脚在城镇与山村的边界线,却同时是被两者抛弃的地方。
至于雾织山上的信源村,虽然自小信和的滑雪场和索道场荒弃以后,就更失落了与山下的交流;但町田年轻时是与他们打过挺长一段时间交道的。
他为什么害怕呢?……他想不起来了。
信源村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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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田巡查长先他们一小步,去树林的更深处找村长的屋子,通告他们的来意。
萩原在村头站住脚,谨慎地往四周观望了一圈。他没听见多少人声,只有树叶沙沙的响。
村子安静得仿佛是树林的延伸,只有烟囱袅袅地腾出炊烟。
萩原研二脚下踩到一处柔软的空陷。遍地可见的松散的扁柏树枝,掩盖了土地上的一处小坑;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近旁的树干。
“放手!不要让外来人把手放到我们的树干上!”从树后骤然探出一个村民青壮,作出一声爆喝。
从浓密的树林里面,陆续又冒出来数条黑影。
危险的不只是他们的数目:这一帮村民的手里,各持着一把长柄的、常用来劈拢杂树枝的柴刀。
萩原触电似地撤开手掌,吃了一惊。
他的小臂下意识发力地鼓起,脚底自觉调整合适的重心;仿佛身体自发地意识到,自己有面临搏斗的风险。
村民冷酷地盯视着他。后面的村民也一样,集聚过来。
那其余的几双眼睛就像生锈的转轴一样,一点点向他的位置翻着。
萩原研二后背发寒,依旧顶住这几人的视线,没有向后退一步。他的面色尽量维持原样,尝试着如同以往那样微笑:“抱歉。我们是……只是想来询问一点事。”
对着一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萩原当即决定暂不报上小信和町警察的名号。
他语气柔和,尽量不刺激这帮人的神经。
高桥廉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挡了萩原一下。
他那一点浅金的、向后收拢的发尾像狼的鬃毛,灰蓝底的眼珠、那副异于当地人的样貌,在树林缝隙的阳光下简直闪光。
高桥警探即刻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
就算说是仇视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