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竹生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子才大好。六皇子的话久久盘旋在他心头,故而睡得浅,天蒙蒙亮,便悠悠转醒。
“公子。”李管家听见动静,轻叩房门,“今日元公子启程,待会儿要来府上拜别老爷夫人,可需伺候您起来?”
元浩?崔竹生唯恐沈松又出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应李管家一声,身着里衣急忙开了门。
穿戴整齐后,崔竹生在自己院子里匆匆用过早膳,步履不停,绕开主院,急匆匆往崔府大门走,李管家毕竟年岁大了,腿脚不够利索,忙喊家丁,把崔竹生的狐皮大氅送过去,麻利的丫鬟早早备好了暖手炉,跑得快,站在门口等他。
卯时刚过,就见元浩从自家出来,身后的下人赶着马车,上头满满当当的都是行李。
“你好了?大早上在这吹冷风作甚?”元浩见崔竹生脸色还是那样苍白,嘱咐道,“你悠着点儿。”
“我病了的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去亳州?”崔竹生领着元浩进府,“她呢?”
“你这人,见色忘友的本事是一等一啊。”元浩打趣道,“我呢,是因为亳州录事参军被联名检举有贪腐之嫌,奉命查案,她俩呢,发现近日长安那红极一时的茶商队老板是巴图尔的亲卫,届时你病着,便找宁琅打商量去了。”
“宁琅与我们向来是单线联系,她们能去何处寻?”崔竹生问。
“我不知道啊,我也是这么说的,我猜想钦天监不是在筹备春蒐么,出宫走动得多,让她们去集市上碰运气了。”元浩揽过崔竹生的肩膀,“你呀,放心吧,徐寿再怎么猖狂,哪能到长安大街上闹事?”
“公子,有个自称是沈柏的找您。”
崔竹生一听,瞪了元浩一眼,元浩顿时心里没了底,连忙掉头又走到崔府门口去。
沈柏站在崔府门前,见他俩来了,连问候都记挂不上,开门见山道:“崔公子,元公子,小妹一夜未归,去书院找也没见着人,你们可知她又去哪野了?”
“沈大哥,昨日我们并未与松儿在一起。”崔竹生答,“她可有跟你们说昨日是和什么人去玩了?”
“表哥?元公子?这位是……”崔莺莺晨起去给祖母买馄饨,方一下马车,便看见一群人杵在大门口。
“昨日沈松可有去书院?”崔竹生顾不上回答崔莺莺的问题,问道。
“昨日休沐,我在街上碰见沈松和巴哈尔,她们要找……人,我说公主殿下近日在青云观祈福,也许托公主殿下打听更好。”崔莺莺并不隐瞒,实话实说。
“青云观?那是什么地方?公主祈福按例金吾卫要遣人陪同,我等并未接到消息。”沈柏道,“这位姑娘,您可确定小妹是去了青云观?”
“我昨日遇上她们也是申时的事了,她们和我说的是要去青云观寻人,具体有没有去,我也不得而知。”
“没事,我们去一趟便是。”崔竹生已无心听他们在此争论,旁人不知道青云观的深浅,他岂能不知?早年徐寿就是自称青云观的道士,说自己得了神启,要进宫庇佑圣上。
崔家办事向来利落,很快沈柏和崔竹生就坐上了马车,赶往青云观。
可青云观早已人去楼空。崔竹生被沈柏搀扶着走下马车,道观大门敞开,难寻踪迹。沈柏机警,手扶佩剑,先他一步走进去。
陷阱、埋伏、死士?什么都没有。青云观安静地过分,甚至于安详,只是偶有雀鸟啼鸣。直至二人走入大殿,才见到地上杂乱无章的脚印,贡品洒落一地,木制的柱子上刻着凌厉的枪痕。
崔竹生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狂跳。
“二位信士有什么事吗?”一个小道士不知从哪里冒头,“今日我们不接客了,若要留宿,请另寻他处。”
“我们来找人,道长可曾见过一位女娃,这般高……”沈柏不疑有他,拿手比划着,崔竹生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冲他摇摇头。
崔竹生冷着脸朝着小道士走去,他看这小孩六七岁身量,越走近,他越下意识摆出迎敌的姿势,只是他两股战战,让崔竹生有了底。
贴身的匕首抵上了小道士的咽喉,崔竹生问道:“昨天的两位姑娘,人呢?”
“我、我不能说!”小道士抓住崔竹生的手,求饶道,“我是被他们留下来的!如果我暴露了,他们早晚会杀了我!”
“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崔竹生将匕首往前送,小道士的脖颈已出现了血痕。
“救命啊!救命啊!”小道士哭着大喊,没等他喊几声,一道鞭从天而降般甩到崔竹生身边,沈柏几乎同时拔剑,替他挡住了第二道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