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家,关时说出自己看过阿早的直播和视频,程舒晚就知道肯定会有掉马的那天,她只是希望这一天不要来得太快。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面对关时的目光,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尴尬。
只是慌乱和茫然了一瞬间,她便归于平静。
开始思考刚刚他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不甘心。
是啊。
她当然不甘心。
程舒晚垂眸捏着吸管,扯开话题,“我上次,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瞒住你。”
“嗯,”关时坦然,“你和阿早的声音,游戏风格,明摆着就是同一个人。”
程舒晚摊手放开那根被自己摧残的吸管,自嘲:“那我今晚还假装得那么辛苦。”
见她没有生气的模样,关时这才放松下来,往后靠椅背,舒缓地勾了勾唇角,“这不是怕你尴尬,不好拆穿么。”
“你做过让我尴尬的事情不少。”程舒晚提醒道。
关时“哦”了声,懒洋洋的,“你有这么脆弱?”
“……是啊,真是抱歉。”程舒晚装模作样歉意道,“毕竟第一次遇见这么像人的狗。”
关时:“……嗤。”
他头一歪服气地笑出声来,这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吃不得一点亏。
“那你,”关时把话拐回正题,“组电脑是想打游戏呢,还是重新做直播?”
程舒晚逐渐平静,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关时。”
她语气有些郑重,关时应了声:“嗯。”
“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程舒晚声音很轻,宛如在半空中飘着,“只是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找谁参谋。”
关于重回直播行当这件事,程舒晚本身可以倾诉的对象就少,而且有四年前兄长的前车之鉴,她更不会轻易拿出来说。
谭婧会愿意听,但谭婧知道她遭受的所有不公和委屈,甚至比她本人还要愤愤不平。
今天程舒晚还没表现出重新当主播的意愿,谭婧已经双手双脚支持得恨不得亲自上了,要是她真倾诉些什么,这妮子更会一跃而起拍着胸脯主动当妈。
但程舒晚自己都没有想清楚,怎么能让谭婧来担当这个责任。
她不想让她操心。
但是关时的话,大概没问题。
他们俩并没有那么熟,而且关时虽然看过她的直播,但不知道她当年退网的内幕,或许能给一些中肯的建议。
在程舒晚的注视下,关时“咔”地打开了饮料瓶子,“几年前你直播的时候,有一场遇到了相当恶劣的演员,你那局玩的辅助,后面还做成了视频,记得吗?”
程舒晚想了想,是有点印象。
那是四年多前的一场排位赛,遇到了个演技高超的输出位演员,不但送死送得毫无破绽,甚至在公屏反咬一口指责她的辅助有问题,其他队友都被骗得一愣一愣的。
程舒晚换掉所有的辅助装,以输出之躯和高超的技术打得对面屁滚尿流,然后公屏上指着鼻子骂那演员队友:“你再演个试试,绿茶。”
“……哦,”程舒晚回想起来有点儿乐,当时年轻气盛,锋芒都不遮,“有这事,怎么了?”
关时看着她,“刚刚我辅助你那局,你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程舒晚怔了怔。
是吗?
刚刚她有这么狂吗?
好像是的。
虽然这次没有贴脸嘲讽,但是仍然憋着一口不能让演员得逞的劲儿。
“你看你,跟当主播那会儿不是没变吗?”关时笑笑,“你明明不想输。”
她不想输。
是啊,她不想输。
她明明,最讨厌的就是低头。
不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生活里。
但关时说她“不想输”这句话,程舒晚总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听过。
她在桌前陷入了思索,关时也没有发话,片刻后,张姨顶着一脑门汗推门进来打破沉默,笑盈盈地把几盘串端上,“久等啦。”
“没,椅子都没坐热乎呢。”关时站起来把盘子拿到桌上,把门关了,回头见程舒晚还没动,于是拿了几根牛肉串放到她面前的盘子上。
正要让她趁热吃,程舒晚突然开口:“去年十月。”
关时抬头看她,“嗯”了声。
“我哥的葬礼上,我找你借了支烟。”程舒晚慢慢抬眸,“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