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等将军回来,娘子连忙上前问询,将军称若此事为真,待右夫人回乌丹后禀告圣上,贺府便躲不过被降罪,且娘子又是大昭之身,若被怀疑是大昭欲谋害大梁公主,他日也许会挑起魏昭乃至梁魏间的战事,娘子闻言泄了力气,只说想独自呆着,谁知后来就....”
泪水从云树眼眶中滑落,只听其哽咽着道;
“若右夫人当真因昨夜之事重伤,小人尚且为娘子之死寻个理由,可今日见你康健着进了贺府,小人无法接受我家娘子凭白丢了性命...难道帝妃之命是命,我家娘子性命便卑贱如蝼蚁吗?”
云树言语愈发激动,面色也逐渐发红,随即被牵扯出浓重的喘息声,卢桑见状一怔,然而下一瞬见其突然僵在原地,径直向地上倒去。
谢扶眼疾手快将人揽住,随后打横抱了起来,欲往屋外而去,卢桑这时将人拉着,让其将云树放在自己房中,随后又连忙吩咐人去请郎中,直至云树脱险后方才松了口气。
这边闹出如此大动静,隔壁院中的萧沥也被惊动,待谢扶说完事情始末,当下也陷入沉默。
抬眼看向对面的卢桑,萧沥眼中闪过几分担心:
“你还好吧?”
萧沥担心以卢桑的性子,定是觉得自己害死了贺夫人。
“没事。”
卢桑哑着声应道,想起什么,对萧沥交代着:
“贺翀迟早会发现云树失踪,切莫被他知晓人在传舍。”
“此事孤亲自去办。”
萧沥闻言应声,接着起身欲往外而行,临走时看了眼谢扶,示意其照顾好卢桑,谢扶见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待萧沥离开,谢扶缓缓来到卢桑身边坐下,扭头看着身侧之人,问道:
“公主在想什么?”
“在想胭脂。”
想起谢扶并不知晓胭脂是谁,于是解释道:
“胭脂是贺夫人闺名。我与她虽相识不过一日,可云树方才有句话我也是认同的,胭脂为人坦荡,不会下毒。”
“公主可是有何猜测?”
相较于萧沥以为卢桑在自责,谢扶却觉得相反。
方才卢桑询问云树时谢扶便察觉不对,依云树所言,是那匹马中了毒,然却并未提及骑射服上的毒,若是如此,那骑射服之毒又是何人所为。
见谢扶看着自己,卢桑说出心中疑惑:
“昨日贺翀前来称胭脂因下毒之事败露自裁,于是我便以为他所说的下毒是指骑射服上之毒,可方才听云树所言,贺翀说的下毒,是指玉奴。可若是如此,骑射服上的毒又是何人所下?”
话落见谢扶面上并未有异,卢桑了然:
“你早就怀疑了?”
“也是听完云树娘子的话后想到的。”谢扶解释道:
“这件事进展太过顺利,像是有人将证据备好递给我们,除了想平息公主受伤之事外,似乎还想掩盖旁事。”
而如今看,要遮掩地,便是那件骑射服。
“谢扶,你说骑射服上的毒会是谁下的?”
“不知道,不过一定是贺夫人信任之人。”
若非经亲近人之手,贺夫人不会轻易穿那件新衣,可若是信任之人所为,贺夫人便是殒命于近身之人。
扭头看向卢桑,只见其不知何时屈起双腿,双手环抱其于身前,一双眼茫然看向前方,一侧的炉火微微摇曳,火光照在卢桑身上,可谢扶却看不出一丝暖意。
“谢扶,你替我取件披风吧,我...有些冷。”
转身而望,卢桑看着身旁的谢扶,薄唇有些许干涩,细看之下还染着几分颤意。
谢扶起身走了出屋,快步跑向自己房中,从案几上的包裹内取出一物,复又匆匆转身向回到卢桑院中。
进屋时,卢桑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坐姿,无声盯着眼前那缕火光,任由热意拍打在面容之上,似乎是想借此为周身添一抹余温。
谢扶快步行至卢桑身旁,将那件披风披在其身上,然似乎觉得不够,又将领口住系带扎紧,让卢桑整个人被裹于那件披风之内,而后才对上面前人的目光,柔声问道:
“好些了吗?”
卢桑觉得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有过无助之感,饶是当初岑嘉离开皇宫,自己身边无一人可用,只能独自应付诸事时,她也未曾如此无助,而无助过后,则是蔓延至周身的凉意,似隆冬湖畔内波涛袭卷一般,摄得她心底皆是潮气。
看着面前替自己摆弄着披风的谢扶,卢桑忍不住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潮湿:
“谢扶,幸好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