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抱歉的时候没有任何愧疚之意,语气冷硬的像是上门找茬。无论面容还是身形都硬如铁石,他站在灯光下,就像一具钢铁铸造的人像。
新任教皇,乔?利维坦。
他的出现像一把结了冰的钢刀,插进沸腾通红的铁水中。剑拔弩张突然凝固,空气中弥漫着铸铁的气息。
没人怪罪他的迟来,毕竟这男人象征着教皇国至高无上的荣耀。就连利维坦家主也只是和蔼微笑:“今年聚会,家族多了好些年轻人,你应该见见他们,也许能发现可塑之才。”
“我会的,”教皇简单地点了点头,“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关于威斯特的最新战报……”
家主们变了脸色,显然,拉锯焦灼的北方战场远比一两个死因不明的年轻子弟更牵动他们的心。
隐藏在镜子屏风后的暗门开了,家主们依次步入,夜还很漫长。
在隐秘会议室里的谈话是梅洛斯夫人没资格参与的,她和她的儿子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几分钟前的愤怒质问成了闹剧,谁也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她名义上的丈夫从她身边经过,面无表情。
“梅洛斯不仅是一个姓氏,更是教皇国的荣耀,”他淡淡地说,“那样难看的姿态,一次已经足够,不要让养育你的家族颜面扫地。”
再言辞锋利的警告也不会比这淡漠的三言两语更刺痛人心,梅洛斯夫人揪紧手中丝帕,但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重重屏风之后。
她抬起头,与镜子里无数个脸色惨白、状若疯癫的自己面面相觑。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柯内莉娅没有闲着。她白天继续干着挥金如土的勾当,晚上逛遍酒吧和红灯区,不时有名门贵族递上邀约,请她出席晚宴,她见贴即收,来者不拒。
对了,她还恪守诺言,在约定的第三日找到欠下巨款的梅洛斯小少爷,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丢在地上。
小少爷的名字叫做格雷戈?梅洛斯,是教皇国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的父亲出身梅洛斯嫡系,跟那位梅洛斯夫人是堂兄妹,按辈分,他管新任教皇叫“姑父”也不是不可以。
可就是这样家世显赫的小少爷,被柯内莉娅踩在脚下,仿佛一只被猫爪摁住的耗子。柯内莉娅歪头瞧他,眯眼一笑:“三天期限到了,欠我的钱,你凑齐了吗?”
三天时间足够格雷戈打听到柯内莉娅底细,如果换作平时,梅洛斯家的小少爷当然不用对一个属邦使者毕恭毕敬,但他并非不谙世事,知道教皇国和威斯特的战事渐入白热化,而富庶的翡兰宁是教皇国需要拉拢的盟友。
连至高无上的圣座都对这混账小子容忍三分,他有什么筹码跟人叫板?
格雷格还不起赌债,只能色厉内荏地挺起胸膛:“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尊贵的父亲出身梅洛斯家族,我的姑姑嫁去利维坦,成了至高无上的教皇夫人!你要是敢动我,圣座饶不了你!”
柯内莉娅本想点到为止,被他一句话惹出了火气,拎着小少爷衣领将人一头摁进路边阴沟。
这是排放脏水和秽物的沟渠,相当于后世的下水道,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格雷戈被放出来时,整个人抽成一只紫茄子,扒着路沿呕成一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是圣座,就算神子在这儿,也说不出什么,”柯内莉娅冷笑,“还是说,你想让所有人知道,圣座有个欠债不还的倒霉侄子?”
“不如这样,你拿不出钱,我就把你扒光了,堵嘴吊在城门口一整晚,就当抵债了,怎么样?”
格雷戈怂了,这么冷的天,被扒光吊一晚冻个半死且不说,面子是绝对保不住的。如果传扬出去,梅洛斯家族颜面扫地,教皇姑父也好,那位对待后辈出名严苛的族长也罢,都饶不了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把身躯缩成一团,努力揪住衣襟——像个即将惨遭□□的小可怜,“我告诉你,你别想扒我衣服!”
柯内莉娅笑了笑:“帮我办件事。办成了,之前的账,一笔勾销。”
格雷格很警惕:“什么事?”
柯内莉娅蹲下身,直视他双眼。
“你刚才说,跟你姑姑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