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从没这么惊恐过,他看着柯内莉娅紫色的瞳孔,毫不怀疑对方说到做到。
当然,比人身威胁更可怕的,是对方早将他的底细打探得清清楚楚。
“这些年你干过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柯内莉娅冷笑,“三年前化妆舞会,美第高家族的女孩被人打晕□□,是谁干的?两年前酒吧赌场,利维坦家的少爷与人发生争执,被失手捅死,又是谁下的黑手?”
“你以为找个泥腿子顶罪,就没人知道你干的好事了,是吗?”
刹那间格雷戈不止身上发抖,灵魂也开始战栗。他看着柯内莉娅的眼睛,不知道她从哪挖出这么多关于他的把柄,却很清楚,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胆量和手段公之于众。
他承受不起出卖柯内莉娅的后果,只能选择拖梅洛斯夫人下水。
“我没有!我只是对你的所作所为看不下去了!”格雷戈大声反驳,“你把自己的私仇凌驾于城邦的利益之上,想拖所有人给你儿子陪葬!你明知道我们在和北边打仗,需要翡兰宁的支持,还不管不顾和兰伯特派来的使者翻脸!”
“你不配姓利维坦!你也让梅洛斯家族蒙了羞!”
梅洛斯夫人的脸色变得极其可怕,鲜艳的玫瑰胭脂遮挡不住脸色的苍白,她盯着格雷戈的眼神像一头盯住猎物的发狂母狼,要用利爪和獠牙撕开他的血肉,撕碎他的喉咙。
格雷戈几分钟前的勇气荡然无存,他抓住米里奥主教宽大的袍角,努力往他身后藏去。
梅洛斯夫人扑了上来,却被无数双手架住。
“夫人,请冷静点!”
“去拿苦艾酒,让她安静下来!”
“快去报告教皇!”
这些杂音传不到梅洛斯夫人耳朵里,她愤怒地盯着那个年轻叛徒,极度混乱的视野中,格雷戈的面孔和柯内莉娅重叠在一起。
“该死的凶手!是你杀了我的胡安!”
“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她披头散发,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任谁靠近都会被撕咬两块肉下来。侍从们七手八脚地抓住梅洛斯夫人,用裙带将人捆绑起来。
雷斯特意识到情况不妙,对护卫长使了个眼色,后者扭头就跑。
他不是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是去把真正的证人带来。虽然一个社团成员的话未必有扭转乾坤的份量,但他至少可以证明,梅洛斯夫人不是蓄意挑起争端,她的孩子的确是枉死的。
谁也想不到证人的藏身之处,在教皇宫的地底一层,那里有一个隐秘的暗室,表面上看是堆放杂物的储藏间,实则最里侧的角落藏着一道暗门,楼梯盘旋而下,通往用来关押秘密囚犯的牢狱。
侍卫长“砰”一声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孤零零待在里头的男人猛地一震,惊恐地抬起头。
“她来了吗?”他哆嗦着问,“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女人来找我了?”
侍卫长没时间跟他解释,一把抓住男人手腕:“跟我走!夫人需要你!”
但是男人怕得厉害,他用手掰、用牙咬,拼命挣脱对方的掌控:“一定是那个女人找来了!她会杀了我的……她连布鲁顿首领都能干掉,你们是对付不了她的!”
侍卫长不耐烦起来,刚想打晕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子,将人扛出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那一刻,身经百战的直觉救了他的命,电光火石间他只来得及侧身闪避,从身后刺来的长剑没能洞穿喉咙,却成功挑破衣服,在肩头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原来,你们把他藏在这儿……”
一击落空,柯内莉娅倒也没急着进攻,而是偏头打量侍卫长身后的男人。她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却记得他曾以忠心拥趸的姿态站在布鲁顿身后,是他最信任的社团成员之一。
而他此刻穿着侍从的衣服,应该是替梅洛斯夫人开道的两个侍从之一。
难怪她只差将教皇国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蛛丝马迹,原来是灯下黑了。
“那位梅洛斯夫人很聪明,”柯内莉娅弯起嘴角,眼睛里却无丝毫笑意,“可惜,她没有把儿子教导的跟她一样聪明。”
侍卫长大怒:“你还敢提胡安殿下!”
他朝着柯内莉娅扑过去,虽然事情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可这个女人出现了,只要抓住她,就能解决夫人眼下的麻烦。
他没有把柯内莉娅放在眼里,虽然这女人的确狡猾,甚至将梅洛斯夫人逼入绝境,但男人和女人的体格存在先天差异,再奸诈的狐狸也不可能打败豺狼。
然而他没想到,柯内莉娅不是狐狸,那劈面刺来的长剑简直比雄狮的爪牙还要犀利。
侍卫长听到长剑的破空声,他错愕于这一剑的毒辣,被迫偏头闪躲。这一躲令他彻底丧失主动权,剑光密密麻麻,交织成水泼不透的“网”。他前后左右的退路都被剑光封死,像极了受困蛛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