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骤然安静,柯内莉娅飞快盘算:她确实想顺手捞这些女人一把,可若她们自己已经丧失生念,只想烂在这艘船里,她也没必要多事,就让她们葬身海底好了。
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愿意给这些苦命人一个机会,只是不想让另一个世界的尤菲失望,但这不意味着她会为任何人停下自己冲锋的步伐。
这时,柯内莉娅听到自称明依的女人嘶哑开口:“你真的……能救我们出去?”
她已经看出柯内莉娅不是一般人,寻常被拐来的女人,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她依然不敢相信,她在这个地狱般的船舱里困了一个多月,每一天都在祈祷神迹的降临,每一天得到的都是失望。漫长的时间磨光了期待,她已经分不清前面亮起的星辉还是鬼火。
“如果我做不到,”柯内莉娅说,“翡兰宁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她语气轻而炽热,像一粒火种,砸裂了女人们死灰般的眼眶。
一个小时后,太阳落山,火烧般的云霞沉入大海深处。舱室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钥匙插入锁孔缓慢旋转,紧闭的舱门从外打开。
“吃饭了!”
潮水般的光线涌入舱室,黑暗被驱退至墙角。女人们蜷缩在暗影深处,惊恐望向恶魔般的男人们。
看守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女人们的畏惧,丢下木桶就要转身,忽然听到有人叫住自己:“等一下!”
看守好久没遇到这么大胆的女人,他回过头,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这里有人生病了,身上起了脓疮,不知道是不是瘟疫,你最好找人给她看看。”
看守听到“瘟疫”两个字,浑身寒毛荆棘般炸开,慌忙伸头看去,只见黑暗深处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迎光的半边脸颊隐隐绰绰,确实起了几个红色的脓包。
在这个时空,“瘟疫”等同于死神的宣判,一旦发作蔓延,整个船舱的女人都活不了。
看守知道通常情况下的应对策略,划出一个无人区,将得了疫病,或者可能得病的女人赶进去,封锁大门任其等死。但现实是他不可能这么做,这些女人是西博斯从遥远的东方带回来的,别看现在蓬头垢面,梳洗干净后,随便哪一个都能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色胚屁滚尿流,让权贵老爷们不惜一掷千金,只为与她们共度春宵。
他没法放任她们自生自灭。
“我去叫人帮忙,”看守下定决心,“这女人不能留在这儿,必须马上抬走。”
他没说具体抬去哪,每个女人心里都有数——有残缺的“货物”,下场只有一个。
在看守转身的一刻,柯内莉娅突然出手,那只看似纤细的手腕爆发出铁箍般的力量,从后勒住看守脖子,猛兽扑食般将人拖进黑暗深处。
遭到袭击的看守并没有束手就擒,虽然事发突然,他却用最快的速度回过神,拧住对方手腕意图反制。与此同时,他凭借男人在身高和体力方面的优势止住后退,像是拖着一座山峦那样,一步一蹒跚地往门口跋涉。
只要让他迈过门槛,只要走进那道光里……
然而无数双手伸来,藤蔓似地纠缠住他。更多的手伸向那扇门,厚重的舱板徐徐闭合,将生机卡死在外。
——砰!
一刻钟后,舱门重新开启,扮成看守模样的柯内莉娅走了出来。她虽然身量高挑,却比寻常男人瘦削很多,幸好有三角帽遮挡脸孔,不至于一眼瞧出破绽。
她拐过走廊尽头,远远看见两个迎面走来的打手,立刻招呼道:“快来帮忙!有个女人发了疫病,必须立刻清理出去。”
然后不待对方答应,转身就跑。
船舱光线昏暗,打手没看清她的脸,只依稀瞧见与自己相似的打扮,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同伴中的一员。
海上航行数月,条件恶劣又缺医少药,发作疫病是很常见的事。他们不敢怠慢,立刻追着“同伴”过去,前脚踏进关押“货物”的舱室,后脚就步了前任看守的后尘。
三具扒光的尸体并排躺在地上,清一色被捏断脖颈。柯内莉娅盯着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女人换上男人衣服,将尸体踹到不显眼的角落里。
“看到没?就这么简单,”她盯着女人们的眼睛说,“别以为他们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存在,只要用对了方法,长着獠牙的野兽都会倒在陷阱里,何况他们只是跟你们一样的肉体凡胎。”
女人们没说话,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睛里燃起了光。仿佛冬夜旷野上的篝火,虽然微弱,一阵风就能熄灭,却带给人源源不断的希望。
“但也别高兴得太早,”柯内莉亚鼓舞完士气,开始泼冷水,“前面进行得顺利,是因为他们没有准备。可是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
“你们,都想好了吗?”
如果她是一个小时前问出这句话,女人们或许会犹豫,会怯懦。
但现在,以弱博强的杀戮点燃了她们的希望与斗志,火既然烧了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熄灭。
“想好了,”她们回答,“你说,要我们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