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想活着都不容易,那么所谓的‘名节’于她而言,还不如冬夜里的一碗热汤来得实在,”柯内莉娅俯身掀起裙摆,将藏在内侧的绳索拆下,一圈圈绕在腰间,“记得我吩咐你的事吗?”
“记得,”罗宾汉双手交叠着垫在脑后,“抢在卡萨帕之前,把阿尔弗雷德带回自己房间,引导那位对阿尔弗雷德芳心暗许的威斯特小姐前去共度春宵。等所有人将城堡里外翻个遍,再让他们撞破这一幕。”
柯内莉娅用黑丝巾绑住长发,脸上扣着纯银假面——问罗宾汉借来的:“这里交给你,等事情办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罗宾汉嗤笑:“你欠我的人情远不止一桩,要挨个算清楚吗?”
柯内莉娅微哂:“你要跟我算账?”
“当然不是,”罗宾汉说,“我想说的是,就算你不许诺什么人请,我也会帮你。”
“因为你想做的事,是我想做而一直做不到的。”
“把威斯特家族……闹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半个小时后,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卡萨帕刻意抬高的声音传来:“有人看到哥哥进了贵宾室,到现在都没出来,也许是醉倒了……”
“去把他叫醒,咱们打个赌。”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下一瞬,一群贵族男孩嘻嘻哈哈地闯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卡萨帕,与父亲和兄长如出一辙的碧绿眼珠转动两圈,飞快扫视过帘幔低垂的华盖大床。
“哥哥,在这儿呢!”
卡萨帕撩开床帐,紧接着愣住。床上空无一人,丝绸被褥铺齐抹平,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用拉丁语写了“蠢货”两个字。
卡萨帕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柯内莉娅避开守卫,悄无声息地摸到城堡顶部。数十米的高度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啻于一座山峰,但是对曾在军中服役的女武神来说,二十二秒徒手攀登二十米高度,只是及格标准。
她轻松登顶,将长绳一端系在装饰雕塑上——白天参观庭院时,她发现顶楼虽然没有窗户,却有一处狭窄的通气孔,隐藏在雕塑背后的暗角里,不留心很难发现。
但这难不倒柯内莉娅,借着夜色掩护,她拿出军中修炼出的速降本事,轻而易举地摸到雕塑,然后用力甩动身体,荡秋千似的将自己“荡”进雕塑背后的狭窄空间。
孔洞出口有空气流通,可见里头颇深。但城堡主人也防着这一点,事先用铁栅封死了出口。
柯内莉娅“啧”了一声,用准备好的刀具撬动铁栅。匕首薄而锋锐,是最上乘的龟兹钢。她并没有将儿臂粗的铁栅当作目标,而是在两头的大理石上做文章,石粉簌簌滑落,铁栅逐渐松动。
很快,柯内莉娅将其中两根拆下,由此产生的空间虽然逼仄,却能容纳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勉强通过。当月光越过宽阔平坦的城堡穹顶,照耀到这一处时,守卫们什么也没看到。
一切都是如此寻常、宁静。
除了那个不速客已经通过幽暗、狭长的通风管道,深入城堡内部。
出口同样封着铁栅,柯内莉娅故技重施,从断裂的缺口处窜出。如她所料,管道连通长廊,尽头就是收藏《天国的献祭》的空旷展馆。
整个侵入过程远比想象中顺利,但柯内莉娅不敢掉以轻心。她曾无数次领兵征战,非常清楚接近胜利的一刻,反而是最危险、最接近死亡的时候。
因为这时候的战士满心兴奋,警戒心降到最低。如果敌人藏身暗处,很容易发动致命的袭击。
就像现在。
那道身影掠至近前时,柯内莉娅正背对着他。她没有回头,却听到凌厉尖锐的破空声。刹那间,久经生死的本能救了她,柯内莉娅间不容发地低下头,自身后刺来的长剑没能洞穿喉咙,而是擦着头皮过去。
柯内莉娅反应极快,长腿飞出正中袭击者手腕。那一击的角度和力道掐算精准,她确定自己踹中那人手筋,足够他从手腕麻到肩膀,但袭击者的武器未曾脱手,只是被逼退两步。
电光火石间,柯内莉娅从这人身上捕捉到某种微妙的熟悉感。来不及详细思考,她已如扑猎母狮那样冲上前,左右手各握着一把短柄匕首。
袭击者的力量或许在她之上,敏捷度却不可能比她更高,尤其他使用的武器是长剑,砍刺劈削占尽便宜,却很难防住与之相比近乎不起眼的短匕。
然而袭击者做到了,他反手架住柯内莉娅左手利器,极薄而韧的剑锋微荡,像一片振动的弹簧,弹开她右手武器。
下一瞬,他叫出女人名字:“柯内莉娅?”
与此同时,柯内莉娅也认出他:“好久不见,副厅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