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内莉娅没想到会在这里——威斯特的家族城堡中，遇见伦斯特。

异端审判厅是教皇国的忠犬，威斯特却是利维坦家族的死敌，当审判厅副厅长闯入斯洛特城邦，就像一头孤狼误入鬣狗的地盘，一旦被发现就是撕成碎片的下场。

心念电转间，柯内莉娅先发制人：“副厅长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伦斯特：“那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作为翡兰宁的使者，被威斯特公爵邀请做客，”柯内莉娅坦然说，“副厅长大人呢？威斯特公爵的请帖应该不会递到教皇国吧？”

伦斯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与柯内莉娅的重逢也不能让那双冰冷眼眸有一丝一毫波动：“你深夜潜入这里，也是威斯特公爵邀请的？”

柯内莉娅勾起嘴角：“看来，副厅长大人今晚造访的理由与我一样？”

“不全是，”伦斯特说，“圣座的命令有两道，恕我不能透露。”

“让我猜猜，另一道命令是什么，”柯内莉娅把玩着匕首，“教皇国和斯洛特城邦的战争还没有结束，想让敌军弃械投降，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斩首。”

“当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消失了，战争自然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教皇国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伦斯特不置可否：“这只是你的猜测。”

“是最合理的猜测，”柯内莉娅偏过头，“还是说，副厅长大人有别的理由？”

伦斯特无意与她纠缠，抬腿往长廊尽头的藏馆走去。

柯内莉娅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这样的距离不足以对伦斯特构成威胁，他忽视了柯内莉娅，将注意力投向挂在墙壁上的画作。

没有异样，无论是象牙精雕的画框还是亚麻做的画布都很正常。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画框，将画作卷成一束。

回过头时，伦斯特发现柯内莉娅没有离开。她的站位很微妙，有意无意地堵住展馆出口。这不是什么友好的迹象，但只要柯内莉娅没有抢先动手，伦斯特不想跟她翻脸。

“我要离开了。”

柯内莉娅挑眉：“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你会杀个回马枪，顺手解决了威斯特公爵。”

伦斯特今晚的耐心极好，虽然柯内莉娅摆明在拖延时间，可他还是愿意回答她每一个近乎挑衅的问题。

“不需要我亲自出手，”他说，“异端审判厅不只有我一人，或许比起我，圣座更相信其他人。”

柯内莉娅若有所思：“副厅长大人的意思是，你失去了新任教皇的宠爱和信任？因为在翡兰宁港口发生的事？”

伦斯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女人扣着纯银假面，眼孔中射出的视线极刚硬锐利。那一瞬，发生在海底沉船中的一幕浮现眼前，伦斯特以势若雷霆的一剑劈开堵住出路的断木，看到的却是沉入黑暗的柯内莉娅。那时的她瞳孔涣散，长发随着暗涌飘散开，水藻般托住向下的身体。

但是没有用，她依然在下沉，胸腔里的气已经用尽，她没有力气划水游动，哪怕挡住生路的阻碍已经消失。

刹那间，伦斯特不假思索地冲向她，他的手拉住她软弱沉浮的手腕，将她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但柯内莉娅不需要知道这些。

就像她也不需要知道，伦斯特回到教皇国后经历了什么。

“我不想对你动手，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伦斯特淡淡地说，“我来时听到城堡的宴会厅传出奏乐，是在为你接风洗尘吧？”

“离开这里，回到宴厅去，你没有离开过，也什么都不知道。”

“听上去是门划算的生意，”柯内莉娅笑眯眯地说，“但是副厅长大人，您确定自己还能走出这里吗？”

伦斯特突然察觉不对，太阳穴处的眩晕毫无预兆，手脚力气随着体温消散。

副厅长大人久经战阵，太清楚这不期而至的异样意味着什么。他后退一步，蹙眉看着柯内莉娅：“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柯内莉娅双手抱胸，十分松散的站姿，手腕和双腿肌肉却蓄满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