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蔷薇学院建立前,翡兰宁不乏知名学府。能进入其中就读的,大多是家境不菲的权贵子弟。
至于平民学生,不是没有,但他们扮演的角色与其说是“同学”,不如说是权贵少爷们未来的“仆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学校成了小型竞技场,平民学生彼此竞争,努力给权贵少爷们留下好印象。当他们毕业后,也许会被权贵少爷留在身边成为侍从长或是机要秘书,对于家境贫寒的学生来说,也算是一步登天。
尤菲不是没想过走这条路,但她被娅塔保护得太好,不懂得讨好人。更重要的是,就读学院需要支付高额费用,在柯内莉娅出现前,连赎罪券都买不起的娅塔显然承担不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兰伯特成为“过去”,翡兰宁的执政官成了柯内莉娅。尤菲想进学院读书,只需要她一句话,不管多么老资历的精英学府都得对执政官最疼爱的妹妹敞开大门。
这对柯内莉娅来说就像动动手指那么简单,但她需要弄清楚一件事。
“为什么?”柯内莉娅问,“你为什么想去学院读书?”
如今的尤菲已经不需要考虑“前程”,不管她想选择怎样的丈夫,柯内莉娅都能帮她实现。
但她不希望妹妹一辈子只围着一个男人打转,这个世界的风景远不止于“家庭”和“丈夫”,尤菲值得更好的。
“我今天在学院遇到了奥伯特教授,”尤菲不知道柯内莉娅已经想到这么遥远的地方,兴致勃勃地说,“他画的那些画,还有讲授的东西都好有意思。”
“几根木条和一截弹簧,就能让没有生命的鸟儿飞起来。木头做成手掌大小的弓弩,能把一根小小的木刺弹出几十步外,穿透一张厚纸板。”
“奥伯特教授说,这些都是小意思,他还有更厉害的没演示给我看。如果我肯当他的学生,他就把那些压箱底的绝活都教给我。”
尤菲眼神闪亮地看着柯内莉娅:“姐姐,我可以跟着奥伯特教授学习吗?”
柯内莉娅揉了揉额角。
她知道奥伯特不是真的认为尤菲天赋异禀,不惜坑蒙拐骗也要收下这个学生——不是看不起尤菲,而是那小子眼高于顶,从来认为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垃圾,何况尤菲一个从小姑娘。
他这么不遗余力地勾引尤菲当学生,是冲着柯内莉娅来的。
虽然眼下,柯内莉娅对他很客气,但奥伯特跟太多权贵打过交道,很清楚这些人有用时捧在手心、没用时踩在脚底的尿性。
他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尤菲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她天真、善良,心软重情,最重要的是极得柯内莉娅宠爱。
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成为奥伯特的保命符。
柯内莉娅看透了奥伯特的心思,但她不介意。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就去吧,”她说,“只是记住,一旦你进入学院,就不能半途而废。哪怕失去兴趣,也得把这个学期的课程读完。”
尤菲很开心地答应了。
她拎着裙子的背影轻快又兴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滴答作响仿佛林间小鹿。柯内莉娅注视着她离去,微微松了口气,亲手刺死昔日情人的阴影虽然深重,却终究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散去。
“能让尤菲找到喜欢做的事,也挺好,”柯内莉娅想,“如果那小子能让她彻底忘记杀人的阴影,我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然后她看向楼梯尽头,伦斯特的身影早得消失无影无踪。
“又被你逃掉了,”柯内莉娅自言自语,“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这一年的秋天来得很晚,尤菲掰着指头数了又数,枝头才飘落第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雨水洗涤过翡兰宁,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随着北边战场上的最新战报,造访了芙蕾雅堡。
闻讯赶回的柯内莉娅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香水味。她是武人出身,习惯了军队做派,从不在身上喷香水,身边人受她影响,也没有熏香的习惯。
但这股香气不同,只是若隐若现地露了个面,就让柯内莉娅忍不住打喷嚏。虽然分辨不出具体配方,但她很确定这是东方舶来的产物,只有产自东方的香料能散发出这样浓郁、醇厚又不失清冽的气味。
“我听说教皇国的军队又吃了败仗,斯洛特之前失去的阵线收复了大半,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柯内莉娅转过拐角,忽然听到客厅里传出谈话声,那一刻她福至心灵,迈出去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
客厅里有两个人,斯洛特城邦的新任城主,以及伦斯特。
这两人一坐一站,坐在扶手椅里的是伦斯特,手里端着红茶杯。倚墙而站的是罗宾汉,捧着新编的哲学课本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
“就是因为战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才要多多拉拢盟友,”罗宾汉懒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