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不是以强盗头目的身份造访芙蕾雅堡,着装当然极尽隆重,裁剪硬朗的军礼服,每一丝线条都契合身体轮廓。肩章垂落纯银流苏,袖口饰有船帆形状的族徽纽扣。
他还戴了一副银边眼镜,水晶镜片磨得透亮,挂耳处垂落细长银链。透过镜片,他眯着狭长眼睛看人,目光显得格外深邃。
“翡兰宁城主换人,原本开办在教皇国的银行业务都收了回来。可据我所知,利维坦也好,梅洛斯也罢,都抵押了相当一部分财产在兰斯银行。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不能搬运的土地和别墅,但也有些别的好东西,比如金币、古董,还有数不清的珠宝和艺术品,足以令兰伯特的小金库黯然失色。”
“这么惨痛的损失,教皇国可承受不起——反正他们跟翡兰宁没有直接利害关系,不过是换个盟友,有什么大不了的?利维坦和梅洛斯一定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猜,没多久,他们一定会派出使者造访翡兰宁,跟那个女人再次商量结盟事宜,这可不是斯洛特希望看到的。”
伦斯特正在编写的哲学教程被罗宾汉抢了去,正好闭目休息。只要柯内莉娅不在,那副白如象牙的面孔总是冰冷而缺乏表情的,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生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如今的翡兰宁需要积蓄实力,城主不会轻易倾向某一方,”伦斯特淡淡地说,“你想拉她下场,就得提出足够的利益。”
罗宾汉垮了脸:“你就不能帮我说说好话?斯洛特的家底都投进战场,我现在衣兜比脸还干净。”
“不能,”伦斯特毫不客气地说,“我不是城主,更不会左右她的决定。”
罗宾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就当……看在我们俩的‘交情’份上?”
伦斯特面无表情:“我不觉得跟你有什么交情。”
“别这么冷淡嘛,”罗宾汉死缠烂打,“怎么说,我母亲和你母亲都坐过同一条船,当时西博斯的船出事,我还帮你打掩护来着……”
他话没说完,因为伦斯特突然回过头:“谁?”
他手里的红茶杯紧跟着丢出来,破空时风声凌厉,不亚于威力强大的暗器。但这招对柯内莉娅没用,她伸出手掌端住杯子,平稳得仿佛有人把茶杯放进她掌心。
“聊得很开心嘛,”柯内莉娅微笑着说,“怎么不继续了?没必要因为我而打断你们的兴致。”
罗宾汉有点尴尬,他非但没察觉柯内莉娅的到来,还差点说出不该说的话。伦斯特倒是若无其事,起身行了个礼:“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然后披上风衣,淡定地离开了。
罗宾汉也想溜,可惜他是来谈合作的,好容易见到正主,无论如何也不能临阵脱逃。眼看柯内莉娅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生硬地挤出笑容:“我这次的来意,你应该知道了,老实说,咱俩合作对翡兰宁和斯洛特都是好事……”
“这些不重要,待会儿再说,”柯内莉娅打断他,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逼近,虽然嘴角带笑,却散发出极其不好招惹的气场,“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你和伦斯特的‘交情’是怎么回事?西博斯商船失火,你帮他打了什么掩护?”
罗宾汉:“……”
他身体力行地认识到,什么叫“祸从口出”。
“这个,毕竟是副厅长大人的私事,” 新任斯洛特城主被逼进墙角,还不忘垂死挣扎,“由我这个局外人透露,不太好吧?”
柯内莉娅笑眯眯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为什么来的翡兰宁?”
罗宾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用这个威胁我?”
“我更乐意称之为交易,”柯内莉娅微笑着说,“不如这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考虑和斯洛特的下一步合作,如何?”
罗宾汉狐疑:“你其实一早决定和斯洛特结盟,只是拿这个当借口吧?”
柯内莉娅:“我也可以选择和教皇国合作,你要不要试试看?”
罗宾汉:“……”
好吧,他不敢。
“这事告诉你也没说什么,只是你千万别跟副厅长大人说,是我说的,”他挠了挠头皮,“他母亲跟我母亲……都是东方人,也都是西博斯带来亚平宁的。”
“只是跟我母亲不一样,他母亲流落到教皇国当时最富盛名的红灯区。”
“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男人。”
“他的名字叫做,乔安·利维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