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则关于坎德拉·邓布利多因女儿阿利安娜·邓布利多魔力失控而重伤去世的报道,一八九九年六月,占了当天生活速报版面最下方的小小一个豆腐块。
线索已经足够充足,稍加穿针引线便能组成一个令人难过的故事:在袭击麻瓜而入狱的丈夫死在阿兹卡班后,坎德拉·邓布利多带着孩子们搬到戈德里克山谷,祈望开始新的生活。疯掉的阿利安娜却无意中魔力失控、杀死了她。同年,在阿不思·邓布利多毕业返回家庭的不足三个月的时间里,阿利安娜也紧跟母亲步入了死亡。
与此同时,我也顿悟为何巴蒂·克劳奇会询问盖利的退学时间——这一出悲剧,或许隐藏着他的名字。
显而易见,这是所有故事朝气蓬勃的开始,也是所有故事归为惨淡的结局。
……
我有点后悔了。
见我不说话,巴蒂·克劳奇瞟了我一眼,随后挂上一副不出意料的表情,在我头顶发出一声嗤笑。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像个赫奇帕奇。”
他刻薄道。
“而你更像斯莱特林了。”我撇撇嘴,难得没兴致与他呛声,再次逐字逐句认真读完了那段讣告。
这则讣告写的很美,用了一连串的比喻描绘着轻盈浪漫的感情,还有那潜藏着的不肯让残酷掉落的温柔……
……我理解他。
说真的,谁对谁错这种事我还是能分辨——格林德沃家就算再怎么不讲常理,也不会像南欧吸血鬼一样和基本的人类运行的良俗道理完全隔绝——只是有些偏袒是不讲道理的。
我乐意看到白巫师打败了黑巫师,勉强接受无关白巫师打败了坏蛋小盖利,但不能容忍同伴四分五裂,挚友分道扬镳,家人形同陌路,亲人反目成仇。
像朵稍有风吹草动就乱七八糟爆炸狂舞的蒲公英——我在情绪控制方面的能力出奇的烂,没有丝毫优点可言——他分明得到着,拥有着,满溢着,怎么可以就这样扔掉?一想到这里我就头昏脑胀,抓肝挠肺,咬牙切齿,心急火燎,恨不得生出五百张嘴五百个脑子,逼问出导致终局的缘由和挽回一切的办法。
但我知道,我在迁怒。
与其说愤怒于他的关联,愤怒于他的背离,不如说愤怒于我的无能为力——对一百年来发生的每一件事的无能为力。
偏袒导致迁怒,愤懑滋生憎恶,在这熊熊燃烧的怒火吞没理智时,比起报复邓布利多,我更迫切的期望是抹除他——就好像这样就能将这百年的缺位抹除一样。
此刻坐在这儿,一点点翻阅邓布利多的生平,也是基于这点不光明的心思:我想要搞清楚盖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否可以将他从盖利的生命中抹除,是否可以弥补抹除痕迹后的缺憾。
这很过分,我不占理,但我理不直气也壮——亲人就是眼睛里的珍珠,谁能忍心让珍珠落地?反正我不行。
但起初强烈的决心,此刻却有些动摇。
或许我不该去窥探一个历经千帆、饱经沧桑的白巫师的过去,因为那必定痛苦丛生,遗憾遍布……我挪开视线,装作没有读懂讣告里浪漫真挚的爱意,却在合上报纸时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那段告白。
......
它的确非常美。
……
邓布利多的生平结点已经逐渐清晰,剩下的便是轻松的按图索骥了。失去了窥探邓布利多生平的兴致后,我强行将这份工作甩给巴蒂·克劳奇,在他翻着白眼梳理时间线时,走马观花读完了邓布利多的研究,最后心服口服承认: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个伟大的白巫师。
他是怎么试验出火龙血的十二种用途的?!
听我感叹的巴蒂·克劳奇的表情如同生吞了一个粪蛋,但在我再三强调他应该刨除个人感官、历史影响、立场因素基于客观评价后,他捏着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不仅添加了冗长的定语、条件状语和限定从句,最后还要反咬一句:
“怎么,但凡格林德沃都逃不过邓布利多的人格魅力吗?”
“……”
我之前是不是发誓要揍这条蛇崽来着?
在我即将付诸行动的前一刻,这个混蛋从我的手账本里挑出了那封重新折好的信,随口一句话打断了我举起魔咒的动作。
“嗯?这不是麦格教授的字迹,副校长换人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