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都不太对劲。
第二天上午，我们像往常一样错开时间到达帝剧。今早我看北斗身上的异状几乎都消失了，她又戴上了手套，此时此刻我才明白第一次见面那天她戴手套的理由：不能让非人的鳞片被人看见。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似乎不太记得差点吃掉我这件事。忘记也是一种好运，我仍然记得很清楚，半夜三更狼狈地冲进卫生间……黏答答的一片。意外来得太突然，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话也没说清楚，我必须再找时间和她认真谈一下了。
发布会的排练已经进入尾声，几遍流程走下来大家已经做到了零失误，帝剧苛刻的指导老师很难挑出毛病。托同僚们共同努力的福，上午的排练提前结束。因为多出来不少时间，吃食堂吃到吐的帝剧本部演员大都去外面吃了，食堂一下空了下来。我刚坐下，茉莉女士就端着餐盘坐在了我旁边。
真稀奇。
“哟，大忙人终于舍得想起我了？”我放下筷子，撑起脸看着她。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和那个大明星制造空间吗。”茉莉狡辩道。
“所以呢，你觉得你成功了？”
“我还想问你呢，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是真不熟啊，一顿饭都没一起吃过！你俩不会合不来吧？”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舞台上搭好就够了。我可不想让某些媒体小报在背后说闲话。”
如果茉莉知道我和北斗认识以来几乎都在同居，亲过好几次，该摸的不该摸的都叫我摸了个遍，她怕是要当场晕厥。就是因为我和她私下的距离已经无线趋近于负数，在外面才要刻意保持距离。太习惯对方的存在就会无意识做出亲密举动，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那些娱乐媒体明年的kpi都不用冲了。
“诶，雪女就是雪女，真羡慕你六根清净心里只有赚钱。”
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已经猜到了，这女人一遇到这种事就来烦我。算了，反正现在有空，姑且听听她又准备拿我干嘛。
“我想分手，虽然他人不错，对我也挺好，时间一长还是腻了。”茉莉歪着头搅拌盘子里的米饭，脸上涌现出淡淡的哀愁。
你哀愁个屁啊！
“请问三个星期也是‘时间一长’的一种吗？”
“本小姐都拿出生命里宝贵的三个星期浪费在他身上了，还想怎么样。‘男人啊，超过二十五岁就是有害垃圾’，偶然间遇到的老人是这么跟我说的。超过一个月的感情就像别人啃过的鸡骨架，只剩一丁点浸满口水味的肉渣。嗯……你别那么盯着我，怪吓人的。我，我呢……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哦。”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
“女的。”
“哦……嗯？啊？”我大为震惊，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真的假的？你？喜欢女的？”
“我也不是喜欢女的，谁让她刚好是女的。”
“你这话说出去小心挨打。”
“昨天晚上那死男的冲我大喊大叫，我扔下他就走了。路上有个飞车贼抢了我的包，正好前面有个人看见了，一脚就把贼连人带车踹沟里去了。太帅了，这，这太帅了……那么快的摩托车，一般人看都看不清，她一脚过去贼的头盔都飞了。总之，总之我拿到包，发现她醉得好厉害，话也说不清，我肯定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大街上，就……就把她带回我家了。”
“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我刚开始以为这是个男的，大高个，摸着也挺结实，黑灯瞎火看不清脸，这可不赖我。”
“摸都摸了，那两坨肉还能凭空消失？”
“我太着急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这不是后知后觉嘛，真要是个男的我就报警了，这年头谁敢把男的往家里带，说不准就死他手里。”
“这倒是真的……”
“我回家开灯一看，这人长得好帅。就是那种，能懂吗，就是那种……藏原熏黑化版？脸是正气凛然那一挂的，气质上……可能更像北斗。”
“别用抽象生物形容人家啊。”
“意思到了就行。然后然后，我发现她身材也超级好！我睡过那么多崽子，看见肌肉都恶心，但是肌肉长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合适呢……该有的全都有，腰细细的，腹肌弹弹的，这张脸，诶呀这张正经的反派脸……”
“你先停停。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看上脸就要和人家交往，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我难受什么，我怎么会难受呢。不中用的男人踹了就踹了，本小姐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惹我不高兴了立马给我滚蛋，后面多少帅哥排着队呢。咳咳咳，但是她不一样。她今天比我起得早，给我做了早餐和便当，还把我家彻底打扫了一遍，堆积的衣服全给我洗了，留下字条谢了我半天，最后才悄悄走了。这道德水平，哪个男的能比？”
“别拿男侮辱人家。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干嘛？以前的套路是不能用了，人家未必喜欢女的。”
“我告诉你她长什么样，你平时帮我留意一下，看见差不多的就叫我。”
“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她叫什么你总知道吧？”
“……”
“……不会吧，搞这么久你不会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吧？”
茉莉哽住了，声音也没了底气。
“褐色短发、大眼睛、眉毛上有疤、一米七五左右、黑化藏原熏。你就记这几点。”
褐色短发、高个、喝得烂醉、昨天晚上……
哪有这么搞人的！
种种信息联系起来，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并且我确信只有一个人。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这家伙，这可是社畜中的社畜、怨鬼中的怨鬼，我这……你……她喜不喜欢你一说，我是真害怕你坦白过往情史她一刀给你脑袋削掉。
“行吧，我帮你看着。不过咱们先说好，假设你们俩真有可能，你得提前把以前的事交代清楚，什么男人啊、交往过几个之类的。很多人都很介意这个。”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喜欢她不就得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因为这个被拒绝了，别找我哭就行。”
这下麻烦事又多了一件，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给荒川预警一下？她说她之后可能没法再来见我，工作真忙，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看着茉莉春心萌动的笑脸，我已经想象出这个呼风唤雨的大小姐第一次被人拒绝后的哭脸了。
要不然我直接劝退她得了？不行不行，难得有机会治她，让她涨涨教训也不错。
荒川泷不是花钱就能得到的。面对一个破碎的怨鬼，即使拿出再多的钱、付出再多的感情也不见得能修补好。有些选择生来就是要被驱逐的，做出选择的人没错，选择本身也没错，只是两种选择本就水火不容，一方自以为宽容，一方受尽了不忠。
今天晚些时候，我看见北斗从宠物店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我正准备叫住她，又看见她转弯进了一家自助售货的成人用品店。
她来这种店做什么？肯定有鬼！该不会背着我去玩女人了吧？
等她出来我就开始尾随她，我倒要看看她要勾引谁。我一路尾随她，最后居然跟到了家里。也就是说，她的目标是我……？
不会吧，她哪根筋抽了竟然打上我的主意了。肯定不是这么回事，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解释。
“你到底要干嘛？”北斗在门前停下了，她摆弄着左耳上的耳机，扭过头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没，没事啊，我也刚到。”
“刚刚在路上你的影子都糊到我脚底下了。”
“暴露了吗……那就没办法了，老实交代，你买那种东西做什么？”
“买什么？”说话间北斗就要掏出袋子里的东西。这这这不好吧，别什么东西都往外掏啊！
“别动！回去，回去再说。”
北斗一脸狐疑地进了家，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犬用嘴笼丢给我。我上手掂了掂，还挺有分量。不对不对，问题不在这！
“原本是买给阿尔伯特的，我偶尔也想普通地出去遛狗，不过它暂时用不上了。”
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前些时候我们和伊予部小姐交换了联系方式，本来想下次接着教训她家的吸血鬼弟弟，却没有考虑到我们自己的时间问题。北斗一向不在乎别人的死活，这次的反应实在令我意外。她似乎对伊予部小姐有些兴趣，破天荒地把阿尔伯特送到伊予部小姐身边保护她。她好奇怪啊。不过伊予部小姐也很奇怪就是了，竟然平静地接受了身边会突然扑出来一条恶犬这种事。怪人果然会互相吸引啊。
“所以我就先用了。”北斗拿回嘴笼，戴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