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满一见,便得寸进尺地找裴怜尘要银钱,说自己要去早市上买肉吃,裴怜尘想了想,觉得程小满若是能自个解决吃饭问题,倒也给自己省事,于是答应了程小满,每隔十天给他一笔银钱。
直到入夜都还算风平浪静,裴怜尘沐浴完去院中晾衣服时,忽然听见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他将手里的衣服一件件晾好,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站在花丛里,面色青灰,眼瞳全黑,一咧嘴露出尖尖的牙齿,咯咯咯地笑着,说:“大哥哥是来陪我玩的么?”
“不是。”裴怜尘端起盆子准备回屋,说实话,他没有感觉到任何鬼气。
“为什么不陪我玩儿?”小女孩阴森森地说,“不陪我玩,就吃掉你好了。”
裴怜尘把洗衣盆拿回屋里放好,说:“你不要闹,屋里有小哥哥在睡觉呢。”
“小哥哥睡觉,我为什么不能闹?”小女孩有些不解。
“因为小哥哥长身体,要睡饱。”裴怜尘回了自己的屋,打算把门关上,小女孩愣愣地看着他。
就在房门即将关上时,一只小小的手却突然死死卡住了门框,裴怜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便看见小女孩贴着门框露出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不能睡在这。”小女孩说,“你要睡,我就吃了你。”
“我租下了这个院子,自然要睡在这里。”裴怜尘故意说道,话音未落,只觉阴风乍起,桌上如豆的灯火倏地熄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一缕青烟还残留在视线中。
紧接着四周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就好像有很多活物在贴地飞快地爬行。裴怜尘听声辩位,凭着感觉躲开了几回,只是涌过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多,逐渐有些难以招架。
裴怜尘一低头,看见一片黑暗之中,自己手腕上缠绕着一圈莹白的微光,是之前云仙师强迫他戴上的镯子,他终于想起云仙师那时告诉他,这镯子里头存了些灵力可以供他使用,于是裴怜尘试着抬起手,循着声音再次传来的方向,催发灵力往前狠狠一推!
“哎呀!”
黑暗须臾之间散开,灯火哧地一声又燃了起来,房门大敞着,有皎白的月光洒进来,而从院中到屋内,不知何时都生出了茂密的、盛开着的丁香花。
裴怜尘抬脚走出屋外,院子里安静极了,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裴怜尘盯着墙角的酒桶思考了一会,忽然想起,那里白天还是没有酒桶的。
“阿姊!”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冲裴怜尘举起一个兔子灯笼:“我自己做的!好不好看?等元宵节,我们一起提着小兔子去看灯好不好?”
裴怜尘没敢搭话,他怕从自己嘴里又听见个女孩子的声音。
“阿姊为什么不说话?”小女孩不高兴地撅起了嘴,“阿姊不喜欢吗?”
小女孩将灯笼举起来看了看,忽然惊恐地松开了手,瞪大了眼睛挣扎起来,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扼住了她的咽喉:“阿姊······快跑!”
裴怜尘伸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无论他怎么拉扯小女孩,小女孩都似乎一直被人扼着脖子不能呼吸,而后头一歪,没了声息。裴怜尘还来不及查探她的状况,就听见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笑,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被直愣愣地吊了起来,笑出一口尖利的牙齿,伸出小手猛地掐在了自己颈间。
“你自己不走的!” 小女孩阴沉沉地笑起来,口鼻都笑出黑色的瘀血,“是你自己留下的!吃,吃了你!哈哈哈哈哈哈!”
分明是厉鬼形容,却没有鬼气,完全没有。
裴怜尘在一阵窒息之中,勉强抬起手,默念清净咒往前一点,点在了小女孩眉心。小女孩的动作顿住了,而后砰地一声化成了雪白的花瓣飞散开来。
院子里的月光淡了些,裴怜尘又望了一眼墙角,没有酒桶了。
“不要耍小把戏了。”裴怜尘走在院子里,慢悠悠地兜了个圈,“若有冤情,出来对面相陈!”
裴怜尘在院中站定,无人应他,只有风吹过丁香花的簌簌声。裴怜尘于是又等了一会,见还是无人出来,于是转身准备回屋去,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房门前,那女子披散着头发,脸上、身上的皮肉已有一半腐至白骨,满身的烂肉腐血缓缓往下淌着,缓缓抬起头,朝裴怜尘扑了过来。
“你别过来!”裴怜尘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刚沐浴完,当然不可能让这黏糊糊的腐尸近身!只好连连后退,退至墙边抄起扫帚就打,一把扫帚硬是被他抡出了呼啸的剑风,点劈刺挑荡统统来了一套,行云流水地将那腐尸击退,而后裴怜尘将扫帚一抛,抬腿往前一踢,那扫帚猛地向前飞了出去,追着那退后的腐尸而去,以极大的力道贯穿了腐尸。
砰地一声,腐尸也化成了雪白的花瓣飞散开,扫帚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裴怜尘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只见满地残花像是被风吹动了似的,朝同一个地方卷了过去,赶紧又拾起扫帚,啪地拍了下去。
“哎呀!”扫帚下传来一声痛呼,一个白衣人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