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对子未免无趣，不如设置一个范围。”白菟看热闹不嫌事大，提议道，“要说一样这楼里能看见的东西，花瓶彩灯，人也可以。”

程玉没听明白，问：“这要怎么算？”

“你不会的话，就由我们这边出上联好了。还以为五岁小孩都能玩明白的游戏，原来有人不懂。”卢太师掩袖欲泣，拍着李乘风的肩膀说，“她是家境贫寒没钱上学吗，真可怜。乘风，你要让让她。”

“让她十回也比不过我。我先出上联，”李乘风在堂中晃一圈，指着栏杆边补妆的姑娘们说，“美人晚扑妆，多画长眉细眉。”

程玉指向旁边吃面的路人道：“朋友早煮面，少做短面宽面。”

李乘风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面条我爱吃又细又长的。”程玉自豪地挺起胸膛，对自己的下联信心十足，“怎么，我对得有什么问题吗？”

“好，就算你对。”李乘风生气地背过身去，看一眼卢太师又说，“方才太师连解二十道灯谜，所以下一题是，高台上智者解灯谜。”

程玉立即接道：“人群里笨蛋看答案。”

李乘风当即喝道：“你敢诽谤太师！”

“没有说太师，是说我的一个朋友。”程玉偷偷往余燕子那边看，余燕子冲她翻个白眼，程玉说，“她上厕所去了，但是就在这楼里。”

李乘风继续说：“我根骨奇佳，未失风度，邀张三丰同我出游。”

这句有点长，程玉一时想不出来。余燕子指指自己的脑袋，程玉突然想通，答道：“你脑袋有病，早丢智商，找许元媖给你开药。”

李乘风皱眉道：“许元媖是谁？”

“我朋友的姐姐，是一位医师。”程玉扬眉吐气，很是豪迈地说，“我跟她姐姐不熟，报我的名字没有优惠，是原价卖药。”

“谁问你这个？规矩要再加一条，禁止人身攻击。”李乘风隔着袖子搓搓手，回头看向罗城，“出神宫看饱河山，龙肝虎胆罗仆射。”

罗城惊愕道：“我有戏份？我以为是叫我来凑数的。”

“你当然有戏份啊，安教头不给卢太师面子，她就只好来勾搭你啦。”白菟给程玉使眼色，挑唆般地说，“快对呀，说卢太师。”

总不能当着卢太师的面讥讽她，场内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不知道说谁最好。余燕子悄悄给程玉打手势，示意她拿李乘风开刀。程玉打量李乘风几下，正要开口瞎编，只听有人飞速跑上楼梯，唐霖拨开人群，使尽力气喊道：“入鬼府饮尽民血，狼心狗肺卢太师！”

程玉又惊又喜，循声望过去：“唐霖老师，你是来救我的？”

唐霖挡到她面前：“都说了让你们不要出风头。”

卢太师站起身来，程玉不知怎么有点害怕，缩在唐霖身后说：“唐霖老师，现在好像是你出的风头更大，你当众骂了卢太师。”

卢太师露出疑惑的表情，刻意拖长声音说：“哎呦，这位谁来着？是唐霖老师吧？我记性不太好，不记得你的脸了。你在城中开办补习班，险些抢走我的名号。若是没有你，圣上早就封我当油王了。”

唐霖道：“你这样的人当了油王，百姓要么被你征敛到成为一把枯骨，要么因为高油量罹患三高，无论哪种都不是好事情。”

卢太师冷笑道：“被你这么说，我倒觉得有点委屈。只不过是喜欢在睡前喝点甜甜的东西，哪里算是搜刮民脂民膏了呢？”

程玉在身后拽了拽唐霖，担忧地说：“我们不能得罪她的。”

“没关系，只要燕子没被发现，就还能参加考试。”唐霖握紧拳头，程玉从未见过她这么意气风发的时刻，“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不管明天是要被抓进监牢里还是当街斩首，我都想把她骂一顿。”

“呜哇，吓死人了。”卢太师下令道，“上回能逃出京城算你运气好，还敢回来的下场就是被我做成饮料。”

李乘风在这时跳出来，无比熟练地点了举报：“大人，我记得这届考生里有个叫余燕子的，和她们同吃同住，也不是好东西。”

程玉要骂人，唐霖抢先说：“去抓吧，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你撇不干净的，你们乘姬箙的船来这里，”卢太师吸吸鼻子，很是不忍心地拆穿道，“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站在城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一共来了八个人，有两个在途中下船了，我说得对不对呀？”

“那时候唐霖老师跟伙伴们说了什么？”卢太师夸张地做出抹眼泪的动作，抬头道，“她说朝中官员身边都有我布的眼线，不要轻易靠近。对我这么警惕，却没怀疑过载你们来这里的姬箙。”

程玉下意识抓紧唐霖的肩膀：“不会吧，莫非姬箙是卧底吗？”

“看来唐霖老师滚出京城太久，并不熟悉当今局势。”卢太师说，“籍籍无名的姬箙两个月前补上职位空缺，上任成为廪州知府了。”

果然那时候就该细问的，事情是办砸了。当务之急是让与这件事无关的人逃跑，唐霖后退一步，在人群里四处搜索余燕子的身影。

“籍籍无名？没想到她这几年过得也不好啊。”先前还在低头喝面汤的那人猝然笑起来，原先拿碗的手中滑出利刃，她身影乍动，疾掠而起时出剑的动作与伸爪捕食的乌鹫无异，向卢太师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