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温和的嗓音划破凝固的虚无,巨大的白狗自漆黑的墙面破空而出。
黎明垂着眼,神色平静地对虚说:「因为他的坚持,才给你送来三支誓要捅穿你菊花的大剑阿。」
同一时间落下的,还有三个蓄势待发的大剑。
偏头闪过袭向脑门的刀,虚一把扯出插在胧胸腔的禅杖,眨眼间来到四人一犬跟前。
银时与高杉率先落地,一左一右、一黑一白的身影举刀袭击。
虚用禅杖档下一刀,另一手小臂被刀贯穿,然而虚猛地用力使刀卡在正中,而手掌则直接覆上高杉的脑袋。
就在那只手要捏碎脆弱的头颅时嗡地一声炸响,数道金芒自绷带的缝隙中如游龙窜出,迅速攀上虚的手腕。
虚脑袋微歪,他挥舞禅杖将两人扫了出去,又回身踹飞想要偷袭的桂,最后将手里的禅杖向着站在后方的黎明。
禅杖划破虚空,自撕裂的破口卷起暗红丝线交织而成的海浪,扭曲的丝线中恍若传出无数人声交迭的哀号,眨眼间海浪前端收缩成长枪,一股脑涌向黎明。
就在黑暗要贯穿闪烁金芒眼瞳的瞬间,其尖端燃起幽蓝光点,丝线组成的怪物如同撞上隐形墙壁在黎明前方几厘米绽放一圈圈花朵,然后飞快地被蓝炎吞噬。
黎明直接从未完全燃烧的黑丝中硬生生拔出禅杖,数百根红丝自他的掌心钻出,如蠕虫般扭动挣扎。
其中几根丝线在黎明手腕上钻入钻出,破出皮肉同时苍白皮肤便被染上黑斑,可下一瞬扩张的黑斑便会被伤口中溢出的金芒吞噬,疯狂反复。
黎明动作未停,空置的手五指合拢、似念诵经词的和尚那样竖向轻抵嘴唇,他轻声哼着诡异温柔的曲子,紧握禅杖令之坠地。
杖尖触地,金纹生。
叮──
霎那间彼世再无哀鸣,简笔现勾勒的人影与禅杖有了实体。
地面的金丝回旋上浮,将黑色的禅杖烙印金纹,顶端金丝聚拢成圆圈,在圈内画出红色的六瓣花,而手腕上的暗红丝线不再扭曲,化为红绳一圈圈地缠勒四肢。
仍在燃烧的黑暗包裹着他,最终覆盖住黎明上半张脸,凝固成覆满裂痕的黑鹿头骨。
鹿骨下,散发光芒的金瞳注视着虚,神色悲悯。
就在虚楞神之际,三把刀自三个方向刺穿他的胸腔,松阳的弟子们紧握刀柄,似是想就这样将他固定封锁。
虚正要抽起身体,可随玲声奏响,那三支刀竟也亮起白色微光,那一瞬间本该什么都不剩的内心竟开始抽搐。
就好像他的身体正在违抗他的命令。
就好像、有人在跟他抢夺身体。
──松.阳──
「抱歉,向神龙许愿的机会是我们的了。」银时狠声说。
「……呵。」
谁知道,虚居然笑了。
没人回答,虚望着黎明,听着黎明念起祭神的祷词,他没有继续反抗,自顾自说:「愿望?这就是你对他们说的?血中流淌罪孽的神子,话语也有魔力,能让人类对荒诞的愿望深信不疑。」
「人类是宇宙里最愚蠢的生物,他们恐惧、贪婪、绝望……尽管你给他们展现的那个未来里,无数弱小的人类似乎战胜他们的弱小,激发出甚至是我也为此动摇的信念。」
「但很可惜,那种信念拯救了这颗星球,却无法改变我(松阳)的命运……所以,松阳的弟子盲目地相信了“神明”。可是他们忘记了,或者说选择性忽略了,向“神明”许愿的场合,怎么可能少了祭祀呢?」
「打从一开始,松阳就输了。」
「毕竟只要没有你的存在,“神明”就不可能降临,不是吗?」
黎明垂下眼睑,像是没有听见虚的话语,握着造型诡异的禅杖缓缓跪了下来。
「唱吧、祂自沉眠苏醒,我们以祭乐欢聚。」
嗡……
怪异的长啼在祷声结束瞬间响起,黎明前方一大团蓝炎凭空燃烧,火焰的碎块逐渐拼凑出巨大的兽影。
「……食灵神?」
银时愣愣看向熟悉又陌生的巨兽,思绪再度飘回餐车上那段诡异的经历,食灵神明明告诉他,祂不是黎明祭祀的神明,为什么……
「食灵神,以灵为食,灵化骨肉,以骨为牢。」
黎明忽然抬起头轻声说,尽管头骨遮住大半张脸,银时依然在他眼中看见了孺慕、苦痛……
仅剩枯骨的守护灵无声伫立在黎明前方,细碎的光点自眼眶落下,每次滴落都在焚烧自胸腔溢出的红丝。
……不,食灵神并非守护灵,祂自无数祭祀的执念中诞生,从来只有一个目的。
食灵神,是新神残存意志的牢笼,也是附在黎明身上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