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不止是他，还有对面的祁仙君。从对方的反应中，杨善终于后知后觉明白点什么，先前体内那一股莫名涌上来的庞大灵力，一定不是凭空来的。

——或许那原本属于维持着‘假面’的部分。

当他把这股支撑的力量抽走，也就意味着，此刻暴露在祁仙君眼前的，一定是他的真正面目。

那张和祁琰几乎八分相似的面孔。

再像一点，就会产生照镜子的错觉。

“你、你是……”祁仙君手掌微微颤抖，他的声音截然有了起伏。

然而他这一开口，空间重新流淌活跃，杨善拔腿就跑，从储物袋里抓起一把放了不知多久的臭气符纸往后撒，污染了空气后逃之夭夭。

他这逃窜堪称狼狈，任何看见的人，都不会想到辟邢魔尊竟是这丢人现世的样子。

祁仙君在巨大的一团臭气中黑了脸。

如果他还要继续追，那将带着浑身臭气跑遍所到之处，那时将无一人能够忽视他的行踪。然后很快，整个宗门都会流传出祁琰仙君臭气熏天的消息。

这臭气，可以说臭到人心了。

祁仙君要脸，只得掉头回峰，配置消除臭气的解药。

杨善屏息跑路，他跑得及时，风一吹，沾染的极少臭气对他便没有影响了。

那臭气符纸是他多年前练习做的，除了拿楚云陵实验那回，一次都没用上过，因为一不小心就‘同归于尽’了。

虽然存久了效果不如当年，但这一把符纸的量着实有点大。而杨善趁其不备，直接往祁仙君身上扔的，这臭气绝对扎扎实实够他喝一壶。

一想到祁仙君现在急吼吼回峰配解药消除臭气的情形，杨善胸口积压的阴云仿佛有了排泄口，糟心纷乱的情绪很快去了大半。

这时，碧蓝如洗的天空突兀响起雷声，几声隆隆作响，下起了急骤暴雨。

杨善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跑到了莲花峰附近，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待回身，只见一人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

“无疾，你什么时候来的？”杨善惊喜问了一句，伸手拉住他。

谭病紧绷的身形无声放松下来，一手任由他牵着，另一手打着素色油纸伞，唇角缓缓一扬，露出杨善熟悉的、极温柔的笑。

“才过来，正碰到你。”

杨善左右四望，带着谭病从半空降落在一处无主峰顶，然后小声问：“我们怎么到太清宗来了？”

谭病微滞了一瞬，又若无其事道：“阿善为何这般问？”

“我们不是，”杨善有点难以启齿：“不是中了双生蛊虫吗，是伯母解决的？”

谭病顿了顿，眸光变得有些复杂，他用一种极认真、极平常的语气回道：“当然不是娘解决的。”

杨善微微一愣：“那是……”

‘怎么回事’四个字还未出口，一道人影从上空俯落下来。

“可算找到你了——”沈逸舟刚松口气，陡然看见杨善的脸，随即惊了一刹：“你怎么变回去了？”

杨善茫然的目光望了望谭病，又不知所措地看向沈逸舟。

接着，三个人的弟子玉牌同时亮了起来。

莲花峰，银阙殿。

天悟仙尊正和碧君仙子商谈着这次陵寝被盗一事，忽地，传音符亮了起来。

竟是素来孤僻的祁琰仙君。

按照祁琰仙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叙旧是不可能找后辈叙旧的，此刻必有要事，天悟仙尊没有耽误，指尖立刻注入灵力激活传音符：“师叔，可是有事吩咐？”

那边传出祁仙君的声音，罕见地有些情绪波动：“封锁宗门大阵，找人。”

天悟仙尊脸色一变，遽然起身，即刻追问缘由。

祁仙君那边沉默半晌，然后语调有些艰涩：“他可能是……祁凌的骨肉。”

“祁凌！”旁边的碧君仙子陡然色变：“她回来了？她还有脸回来！人在哪里碰见的？”

天悟仙尊一手抬起，示意碧君仙子冷静，然后回道：“祁师叔，我即刻下令关闭大阵，太清宗只进不出。”

片刻后，传音符熄了光亮。

碧君仙子一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咬牙切齿道：“祁凌，祁凌……她竟然把那个杂种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