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倚靠在墙角的人像是毫无预兆地呕血,眼睛还没睁开,就一头往地上栽去。
就在他快一头磕下时,榻上,楚云陵的身形一瞬而至,双手及时接住双肩,把人扶正起来。他凝望着,唇角微扯,抽笑两声:“不管再来多少次,还是一样。”
楚云陵用袖口将血迹轻轻擦拭,随后,他把人打横抱起,放到了榻上。
杨善的眉心蹙着,丝毫没有睁眼,像是陷进了一场噩梦无法摆脱,无知无觉没有反应。
楚云陵伸出手,想替他捋平眉头,可再怎么也弄不好,他只是徒劳的,又重复了一次。
“我的确不该再存在了。”他轻轻说了一句,体内浮出龙丹,再度送给榻上之人维持生机。
妖界宫殿。
这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暴乱,利用阳镜直接破空而来的两个人影一时愣住。
入目所见死伤惨重,满地都是断肢残骸,地上仿佛下了一场血雨,猩红在死尸里淅淅沥沥地流淌。风中传来浑浊难辨的血腥,极少数伤痕累累者,口中发出气若游丝的喘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下方甚至没有一处可供落脚之地,已经变幻形貌的天悟仙尊扭头,看向身侧的师叔。祁仙君沉默半晌,道:“先找灵药。”
两人隐匿身形,越过妖怪堆叠的尸首,灵识径直放出去,搜寻着还剩些断壁残垣的宫殿。不消片刻,两人汇拢回来。天悟仙尊叹口气:“师叔,恐怕得找到那妖王了。”
祁仙君紧紧锁着眉,目光在下方的死尸里搜寻着,半晌,发现了一个估计还能开口说话的妖,瞬间往那里疾驰而去,他手指一弹,喂了颗丹药,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妖王呢?”
那妖已经是修炼成人形的了,只是重伤到被打回兽样,鸟喙张了张,却是说的鸟语。妖族的语言就没有统一过,天悟仙尊听得一头雾水,好在多年前三界大战时,祁仙君略有研究,勉强听了个大概。他又说了两句不太熟练的鸟语,和那妖对话两句。
“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
“往哪个方向去的?”
“没看见。”
祁仙君越问,脸色越差,不多会儿,那鸟妖就撑不住,自己把自己嘎了。一无所获的两人只能走远些,到附近看看,直到问着了一个钻地下的鼠妖,这才往东边遁去。
那鼠妖惊慌失措下,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毫无章法,只听懂只言片语的天悟仙尊问:“师叔,究竟发生了何事?”
祁仙君甩袖黑脸:“鼠妖言,是有两大妖打战起来。但这鼠辈胆小之极,连那大妖的样子都没见就躲了起来。”
天悟仙尊不禁皱眉:“大妖?莫非是妖族内乱?”
祁仙君未言,二人往东边寻去,一路都没有收获,正要返程时,祁仙君发现了异样,往下方山壁遁去。
那是一个身形极度矮小的人,藏在黑色披风中,几乎是奄奄一息了。旁边躺了只狼,已经断了气。地面还有些洒落的丹药和毒药,以及死了一地的毒虫。
两人降落后,那‘人’望了一眼,却发现看不穿修为,二话不说,立将自绝。
天悟仙尊及时出手制止,妖语他只能听得懂多数,却不大会说,只能简要问一句:“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那‘人’虽被制住,却警惕得很,并没有开口。
祁仙君见他已经无力回天,不知想到什么,直接用人族的话重复问了一遍。那‘人’猛地松懈下来,却只说了一句就伤重咽气了。
这‘人’一死,竟然还保持着人形。不过他的话,天悟仙尊与祁仙君都听懂了,那是一句人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看来妖族要变天了。”
两人既寻灵药没有收获,便未再停留,撕裂空间返回灵界。
天悟仙尊方才回来,便听说了二十八具尸傀的事情,霎时惊得险些失态。
来汇报消息的是天悟仙尊的亲侄儿、那天修补墙壁三个大洞的一名弟子:“师尊,那二十八尸傀,只剩两具实在无法还原,还停在太清宗,其他都被四宗门的人领回去了。那些尸傀身上全是虚空裂隙罡风刮过的痕迹,正是当年东渊开辟通道时炼制的那批……”
这弟子想说尸傀,却又未敢:“那——那些前辈,其中,还有云祖师的尸身……”
这下,连身侧的祁仙君都陷入了沉默。
云祖师,除了当年开宗祖师的大弟子云水心,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