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在即,休整两日后,吴煦便让柳玉瓷专心待在林家备考。
思及萧策,他仍心有余悸。
少走动,少风险。
状元铺的事,自有他跟二毛费心,不好再占用瓷哥儿精力啦。
那间玉器店的东家,他们已见过,说是为避祸,好像得罪了什么人,想离京回老家去。
在京都开店便是如此,这地界,大街上随意拉个人都能跟某某官员权贵沾亲带故的。人人有靠山,靠山分大小,总有靠不住的一朝。
说不准哪天一不小心被谁嫉恨上,关店破产事小,掉脑袋事大。
富贵险中求啊。
玉器店东家急于离开,原先租金在四十五两到五十两一月的铺子,直接开价一千两脱手,且只收现银,这两天赶巧在找买家。
内城的好铺面向来无须经牙行过手,谁家相熟的互相提一嘴,有意向的便收了,根本轮不着外面的人。
正所谓有价无市。
他们那日留了口信后,回家跟林霖也提了。林霖事先应承好的,翌日便到谁家荷花宴走一趟,不多费力就打听着了,赶在旁人相谈前先见了玉器店东家一面。
看在赵大人份上,对方愿意给八百八十两的实惠价,条件是能安排人护送他一家老小离京。
林霖答应了。
就这,吴煦、二毛还要跟人家讨价还价。
“吴老板,八百八十两呐……在内城,这样好的位置,这样好的铺面,谁家铺子不是千两起步的?莫说铺子,便是座林宅那样的三进宅院,不算修缮,都要千两银啦!这还不划算?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哦!”
林昭月默默坐远了些,以扇遮面,替他亏心。
吴煦摸摸鼻子,难得尴尬。
没法子,他们浅浅算了一笔账,算完,发现银钱有些许紧张。荷包不鼓,底气不足,只能不要脸啦。
他跟二毛对视一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死乞白赖又让了三十两价,最终以八百五十两的价格成交。
恐夜长梦多,当日便签了契书,银货两讫。
隔日,林霖言出必行,遣了林南兼两个护卫送玉器店东家离开。林南身上带着赵仕恺信物,一路上亦有各地商行管事接应,直至他们一家安全抵达目的地。
吴煦和二毛这头,则是跟林霖签了另一份契书。
是状元铺的分成。
无论是萧策此人,还是玉器店东家的遭遇,都给吴煦提了醒。在京都做生意,得抱紧一个好大腿。
他虽相信瓷哥儿能中状元,可到底并无根基,即便如愿,要想身居高位,绝非一日之功。他更舍不得瓷哥儿是因自己而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汲汲营营。
瓷哥儿有他的抱负,将来能做自己靠山最好,不能也很好。
他开心最重要。
眼前的靠山嘛,他自己找。
亲兄弟明算账,状元铺的利,分两成出去,让两家人关系更紧密。他占书屋一成利,林霖占状元铺两成利,聪明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一起的,识相点,也不会再有府城状元楼那事了。
再者,县城太远,京都状元铺的供应商全得重新另找人合作,林霖占了状元铺的两成,他不就能顺理成章借林家的东风,找林家相熟的可靠之人合作嘛。
是以,二毛听他表明意思,不假思索,便举双手赞成。
既要送,买铺子和装修的本钱就不能让人家出,故仍旧吴煦出七成,二毛三成,林家那两成由他们均摊。
林霖收到契书时,心中又一阵赞叹。
有瓷哥儿这层关系在,吴煦若真如月哥儿说的觍着脸央求,他不会不帮忙。可有来有往,方为长久的相处之道。
事后,他还提点林昭月,莫要带着偏见看人。
“煦小子不是那等不知分寸的人。”
“我又没说他品行恶劣,他做人有点良心,也不妨碍他没脸没皮啊,他就是没脸没皮,哼。”
林昭月撇嘴,暗骂他心眼多,这下不仅弟弟抢不着,连爹爹都快偏向人家啦!
*
屋里,吴煦正跟柳玉瓷算账。
过年时算过,他们有攒下四百两的家底。
正月到五月底,他们出发前,状元铺又赚了约莫六百八十两,吴煦分得四百两。
年节还歇了几日,今年的生意比去岁好。
特别是绑架案后,或出于同情,或为那几间大书铺不耻,光顾状元铺的书生更多,生意更好。再加状元楼倒台,状元铺成了独一份的文创铺子,往后的光景,更胜今朝。
至于县城状元铺和爱心书屋,分红都是一年一结的,他没去拿银子,等年底再说。
京都烧钱,考虑到要租铺子,他们出发时把八百两都带上了,嫁妆没动,托给万沅沅照看。
路上开销花的是平日的散碎银子和瓷哥儿的工钱稿酬。
原想着八百两不少了,二毛那还有钱,到年底更有大笔进账,怎么着都不至于捉襟见肘。
结果,租铺子变成买铺子,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这个价也确实划算,甭说钱够,哪怕到钱庄借,他都要借钱买下铺子。